“有了。”杨子夏说,把耳机音量调大。
雷铭听见耳机中传来一串吉他solo,接着是干净而富有律动性的旋律。一段听不清歌词的男声在独自吟唱,十分平静。但随着曲子的深入,乐器的层次感逐渐丰富起来,和声也越来越长。在主唱的一声“oh"后,曲子又回归了主旋律。直到最后,在反复被推向高/潮后,曲子在电吉他的效果器尾音中结束了。
雷铭取下耳机,还给杨子夏。
“怎么样?”杨子夏看着他。
“嗯,适合夏天听。”雷铭说。
“他们还有好多好歌呢,我回头发给你,是那种听了能让人心情变好的歌,而且他们的贝斯手也很厉害。他们的曲子之所以那么有律动性一半都归功于贝斯。我另一个喜欢的贝斯手是铁娘子乐队的史提夫·哈里斯,他们专辑里的很多曲子都是他创作的。”
“你很喜欢这些。”
“是啊,我还上小学的时候我哥就给我听摇滚了。你看这个MP3就是他留给我的,”杨子夏晃了晃手中的纽曼,“虽说有点老了,但还是很好用。我去哪儿都带着它,就跟护身符一样。”
杨子夏没意识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雷铭看着他,好像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啊,我下站就到了,”杨子夏从座位上起身,把琴盒背好,“拜拜。”
“拜。”雷铭说。
杨子夏抓住扶手,一点一点地往前走去。雷铭留意到他的琴盒上贴满了乐队的贴纸,边缘也磨损了。
公交停了下来。下车前,杨子夏往后看了一眼,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雷铭也在看他。
杨子夏对雷铭挥了挥手,跳下公交车,车门在他身后关闭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街灯下的公交车远去。
第16章
九月就要结束,十一有五天的长假等待杨子夏去挥霍。杨旗跟朋友买了火车票去附近的古镇玩,原本叫杨子夏一起去,但杨子夏不认识他那几个朋友,不愿凑热闹,就拒绝了。
十一的第一天,他在家里睡到十二点才起床。杨旗吩咐给他任务,让他把家里的床单被套窗帘都洗一遍。杨子夏把手机连到蓝牙耳机上,开着外放听歌,一边做家务。那台上了年纪的洗衣机吭哧吭哧地转动起来,搅动着几个月没洗的床单。
他站在椅子上,卸下客厅阳台的窗帘,一阵灰尘掉下来,扰得他打了个喷嚏。他跳下椅子,抱起地上堆着的窗帘,往卫生间去。
刚那一上一下让他有点头晕,他往嘴里塞了块糖,以抵消低血糖的影响。
如果不是房子太大,杨子夏应该会喜欢做家务的感觉。他想过,如果以后他一个人生活,就租一间不到四十平米的一居室,墙上贴着乐队海报,靠墙放着摆满CD的置物架。周末时,他不到半小时就能做完家务,盘腿坐在地毯上练琴,累了就出去骑车闲逛,直到太阳落山后再回去。屋子里不会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他的一点衣物、电脑和乐器。如果住够了,就去某个国家旅行一段时间,吃点当地的食物,学几句外语,等受不了的时候,就买张机票回国。
但他不知道,如果要过那种生活,得付出什么。那更像是一个乌托邦,让他短暂地逃离。实际上,它可能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美好,只是他没有身处其中,所以意识不到罢了。
瓷砖地上残留着湿漉漉的拖布印迹,朝阳的那边格外清晰。杨子夏赤脚跨上沙发,盘腿坐下。电视里正在播一档综艺节目,里头不时传来的罐头笑声给空荡荡的房间添了几分生气。他划亮手机,翻阅着微博的消息。
如果整个十一长假都在家里过的话,未免也有点太无聊了。
杨子夏本想叫孙小虎一起出去玩,但他和爸妈去四川旅游了。至于同桌,估计是跟别人约好去踢足球。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联系的人了。
等等。
杨子夏的大脑停顿了半秒。
呃,可我跟他还不是很熟……这样直接约他出来玩是不是有点奇怪?
可是,总觉得如果这次不给他发消息的话,可能以后就没什么机会了,那样我也许会后悔。
杨子夏的指腹在手机按键上摩挲着,最后他还是打开微信,找到最近联系人里的雷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