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不断，下过雪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程明把衣领拉高，向四周望去，打算找个垃圾箱把这诊断书扔了。

还没找到，程明蓦然想起什么，转身换了个方向，到路边打了辆车。

从今早起床后没多久，程明就开始胃痛，吃过药后勉强挺过来了。昨天来医院检查，今天来取结果。早上折腾的没什么精力，自己就打车来的医院。

起初程明看到诊断书知道自己……很意外，但他跟旁人不同的是，他没怎么害怕。

程明是被养父母从福利院抱养的，养母被查出不能怀孕，他们选择抱养一个。程明被抱养时很小，不过多多少少能记事了，养父母也没骗他，程明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抱养的，那时候他养父母对他还是挺好的。

后来到程明七岁时，他养母怀孕了，那时程明对这个弟弟或是妹妹，抱有非常大的期待。家里不富裕，甚至说得上是过得紧，养父母没什么时间陪程明。有个弟弟妹妹陪他，他就不会再总是自己一个人了。

等到的是个弟弟，不过弟弟在家里待了俩个多月了，程明都还没有仔细看过弟弟。养父母把妹妹的床放在他们房间，程明自己一个房间。

刚开始程明只是觉得弟弟太小了，不方便给他看。后来才慢慢发现，养父母刻意不让他去接近弟弟，而养父母对他也是越来越冷淡了，甚至是不怎么跟他说话。

那时候程明还小，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等程明再长大些，养父母除了做饭的时候给程明带一份，他们一家三口就像没有程明这么个人。

稍微小点的时候觉得是他们太忙，没空理他。等程明再大些，逐渐什么都明白了，他很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家，他是多余的。

程明不想继续在这家里接着待下去，可他没办法，他没有勇气离开这里，离了这个家他可能活都活不下去。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从小为了让养父母开心，就一直奋力学习，成绩妥妥的全校前五。自然不会跟班集体吊车尾混在一起，混日子收保护费，不至于学坏。

程明都不知道那段日子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除了学校要钱，程明厚着脸皮会开口跟他们要之外，几乎无话可说。程明想早点摆脱这里，高中就开始打工。寒假暑假有包食宿的，则完全不回家了。

后来大学时程明跟这一家子闹掰了。

这些事陆沉都知道，所以程明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做检查，陆沉根本没过问。

程明在这种家庭长大，现如今一个亲人都没有，他活着从来就没觉得轻松过，只有累。

这辈子，这个结果令程明莫名轻松起来。没什么需要在乎的人，走的会很轻松。

程明想到这里，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好在……除了这些充满尴尬和压力的生活记忆，还有一段满是心动的回忆……

“到地方了，在哪停？”前面司机问。

程明回过神来，回答道：“停边儿上吧”

“诶，”司机边往路边开，“你这应该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你们这些小伙子就爱冲动，有天天一有事儿还老想不开，哎，啥事都得看开点。”

这司机看起来四五十岁。程明遇到过爱说的出租车司机，这位大概也是。不过这司机应该是看自己刚从医院出来，还没啥精神，怎么着也能猜个点啥出来。稍微有点眼力见儿，就不会在人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说太多。眼看程明快下车，司机这才说了两句。

程明莞尔，道了谢，付款下车。

目的地是座写字楼，程明进门之前还照着玻璃门看看自己。今天程明出门的时候没怎么收拾，在衣柜里找一个高领毛衣，拿个风衣就套上了。看到外面下雪，又带了条围巾。头发有一点小长，他头发软，没抓也没吹，静静地趴着。仔细一看还有点黑眼圈，看起来就挺没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