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也行,别的都行,这个不行。”董靖雯的语气冷得像结满冰锥的房檐。
“我还要听你的?你们俩摁住她。”胡娜一手甩开董靖雯,几团乱发黏糊糊地粘在她脸上,就要冲到那盒饭前面去了,两个女生已经伸出手去抓董靖雯的胳膊。
“这个真的不行!”
没有人见过嘶吼的董靖雯,董靖雯也没见过。所以即便抓到胳膊,两个女生被吓得愣在原地,她们不敢用劲,也不敢撒手,四只胳膊粘在两只胳膊上,如同乱发一拂就去。胡娜也愣了,她或许是怕女巫嘶吼以后会从背后长出巨大的黑色翅膀,然后天空的云卷集到一起,劈下来什么可怖颜色的光,她或许只是被破了喉咙的声音吓到了而已。可能是她还没坏透,也可能是她胆子还不够大。她停在那盒饭的前面,她没有再动。她知道自己的手正伸向什么不可触碰的雷区,但是正因为她是胡娜,她知道,一旦碰到,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的。
“害怕了?”她强烈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同时大脑飞速地运转,“想把我拦在这也可以。”胡娜弯下腰捡起那本符咒书,她飞速翻着页,好像佞臣在史书里寻一种极刑施于敌人。“下周一你不是要在国旗下讲话吗,就把这个‘厄运’画在校服正面吧,上台前脱掉羽绒服,保证你震惊四座啊。”
董靖雯看着胡娜的眼睛,她突然觉得被那冰冷的目光灼疼了。她从来不在意那些目光,但她从来没那么害怕过那种目光,像园丁满意地摇晃着除草剂,却发现土壤一角还剩了几根幸运儿,像新王不能再安稳的坐在镶嵌着玛瑙的宝座上,然后下令处死旧王唯一剩下的襁褓中的孩子。
“那些东西都不灵的啊,你非得这么做吗?”
“你没有太多时间考虑。” 其实董靖雯如果这个时候知道即使她不答应,胡娜也不敢在那一声嘶吼下硬闯进去,其实她只要能听得出胡娜声音里微小的抖动,很多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但她只想到的是,尹昳住在自己家的车库里,会在这群妙语连珠的人嘴中最终变成什么,而这所有会不会牵扯出尹昳那个谁也不能说的秘密。当然总会有办法去圆,总会有办法解决,就算她先答应下来然后什么都不管把那个周一正常过下去,都可能成为解决办法,但董靖雯在那一刻没想到,甚至她在那个周一到来之前都没想到。
又或者,她想到过无数的办法,但她是董靖雯,董靖雯没得选。
“我答应你。”
或许人们出生的时候,或者从出生之前开始,就都是一个样子的吧。是不同的选择,让我们成为了不同的人,让我们又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所以你是尹昳,你是胡娜,我是董靖雯。
那个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但那毕竟是冬日里的太阳,旗手们迈着枯燥的步伐时也偷着为天气小小惊喜了一番。升旗仪式上,大家都不冷,台下学生们挨得近,台上有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那么多目光聚集的温度,应该不会比零度低吧。
所以董靖雯脱下羽绒服,从台下一步,一步,一步走到台上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