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矛盾啊。尹昳想。人们都在垂涎自己得不到的。
所以在现在,尹昳垂涎的是一个无论怎样能继续下去的人生。对自己而言,其实是无所谓的,这个继续下去的人生,是为了妈妈。尹昳从来不敢想妈妈知道自己的事后会是什么样子,所以他想过拼尽全力佯装正常地活下去。
可他对自己没有这个信心。
就算是离开那一天,也一定要找到一个不会让她太伤心的理由离开。还要找个人接替自己成为她的依靠。
真希望有个人能天衣无缝地代替自己活下去啊。
尹昳倚着床头,依旧是瘫着的姿势。他觉得勉强自己去生活很累,所以他眼睛微睁,终于,什么表情都不需要有,什么动作都不需要做。这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胸口依旧是闷的,喘不上气来啊。
所以尹昳一遍又一遍地出着长气。
想不起来是从多久以前了,尹昳开始熬夜。
不是贪玩,不是失眠,有时候困到睁不开眼,尹昳也撑着不睡。他只是觉得,只有黑夜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他恨不得这夜长一点,再长一点,他抗拒黎明的到来。
夜就是尹昳的昼,黎明就是尹昳的黑夜。
所以自然,尹昳害怕清醒。他的意识会很早醒来,但他一般会坚持闭着双眼在床上赖好久,因为他不想起身顶着自己根本不想有的各种表情去到外面的世界给别人看,他已经倦了。
终于,尹昳终于学会了失眠。不需要硬撑着了,哈哈。这属于自己的夜,再长一些才好啊。只有那个时候,尹昳才能卸下全副武装。
夜一直是个神奇的物件,人们会在夜里变得多愁善感,所以夜是某些人的噩梦,也是某些人的至爱。
夜就是尹昳的至爱,也是尹昳的噩梦。
他会经常在夜里因为白天明明波澜不惊的电影而泪流满面,然而这不是最可怕的,他经常会在满脸泪水的时候因为刷到的一个小笑话而无声地开怀大笑,笑出又一轮眼泪来。
这让尹昳觉得他很不坚强。
那笼罩大地的黑暗如同他密封情绪容器的罅隙,也如同他神经列车的加油站,他依赖,享受夜晚,也恨它。
“尹昳,听说了么?”韩释安摇摇晃晃地在尹昳前桌的座位敞腿坐下,双手把着椅子的靠背。“隔壁班那个短头发的,你们考场的,你肯定见过,诶,对,就方一一她班的那个第二。”
“说什么呢?我班人又得罪你了?”方一一的身影出现在韩释安旁边的座位上。
“我哪说了?”韩释安蹬蹬腿,“你班人没议论吗?就你班那个第二?”
“你说她下咒的事儿啊?”方一一用手指轻轻敲击下颌,“那姑娘在我班没什么存在感,平常自己除了学习就是看什么占卜书。我看见书上的图案了,看不懂,圆圆的小小的,的确像是她那个怪人能画出来的。可说那是诅咒,我不太信。我反正觉得她不会去诅咒谁的,单纯直觉。”
“这东西在你班第一书上发现,让人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