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切好的冬瓜一股脑放进排骨锅里,盖上盖子。看锅里的它们调和滋味,使相反的分子相成相济,变作可分而不可离的综合。

王珩定好时间,慢步走进书房。桌子上摊铺着雪白的宣纸,站在桌前,他笔尖轻蘸,荡掉多余的墨汁,只见毛笔游走于雪白之间,一首苏轼的《定风波》飘然纸上。

写完,他毫不犹豫地从一堆闲章里,取出放在最外侧的那一枚。在宣纸上的一个位置上按了下去,不突兀又不显眼,又加了落款和私章,大功告成,他满意地看了看,最后收了起来。

转身,王珩又进入厨房,米饭和排骨都已做好。他一人坐在桌前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吹散上面的油花和热气,慢慢品尝着,仿佛品尝着人生的滋味。

餐厅内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自己细微的咀嚼声和汤勺偶尔碰撞着碗的清脆声响。

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寂静被撕裂了一个口子。王珩看着熟悉的号码,嘴角稍稍弯了弯,毫不犹豫地按了接听,当他听到江南提到相亲两个字时,嘴角的弧度又慢慢地放了下来,重新恢复到在医院的冷淡模样。

后面的对话他寡然无味,只告诉对方下周回H市。放下电话,眼前的饭菜顿时没有了吃下去的欲望,但他还是迫使自己把剩下都吃完,吃得一干二净,一如平常。

江南挂了电话,他故意的试探,并未试探出王珩的实情,他忍不住想问王珩不结婚是不是因为自己。

他没时间多想,破案时间紧张,案子还没头绪,脑子里已乱成了一锅粥。他来到楼下公共办公区,站到李晓梅身后,和李晓梅一起查看监控画面,仿佛投入工作就能把思念摒弃一样。

第2章 那一起跳

王珩关了视频,半晌没回过神。

他怔怔地盯着手机,桌子上的《柳叶刀》看不下去了,字里行间都是对他这个孤独者的嘲讽,十几年来守护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他想起江南当年曾经问自己,为什么不能留在H市。只有他知道,如果和江南留在同一个城市,他会忍不住告诉他真相。阿姨对他像半个儿子一样,怎么能因为自己把他们拉入泥潭,任何时候,泥足深陷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此时,他捏了捏鼻梁,站起身,缓缓地移向阳台。

窗外霓虹亮得刺眼,反衬地看不见夜空里星星的微芒。

他坐在阳台前的茶座上,仿佛听见一颗颗星星默默地流泪,默默地下坠,最后满地都是星星的碎片。只有清冷的月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这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茶座上,把茶座分成若干个几何图形,最后这光线落在了他的身上。透过来的光柱像冰冷的利箭,仿佛刺穿了他的身体。

翌日一早,他被闹铃吵醒了。时间已经不早,他头昏脑涨地起了身,匆匆吃了早餐,最后又急匆匆地出了门。开着车在路上紧追慢赶,还好没有迟到。

他换上白大褂,和来的同事做了交班,一天的工作开始了。八点半开始查房,他拿好记录本,带上小张外加几个实习生,开始一间间病房查过去。

小张最喜欢同王珩查房,一方面能学到知识;另一方面王珩在病房里很受男女老少欢迎。王珩技术精、脾气好,只要有疑问,都会当面解答,由于长得帅,连带着医患关系也不那么紧张。他有时候感叹,“长相的优势还是有用的,无理取闹的患者都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