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成小口抿着酒,打开了电视,换了好几个台,到处都在播送新闻。沈云山漫不经心地听着,哪里又发现了尸体,又有哪里发生了械斗,一切不过是裹含在同一场阴谋里,人与人撕咬缠斗,永远也无法停止。
“你有些心不在焉。”江子成讲着,最后还是关掉了电视,将身子转回来,沈云山的碗里还剩下大半碗饭,他吃得不多。
“如果你不做警察了,还可以做个厨师。”江子成说,语气轻快,“你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厨师。”
“你可以做我的会计。”沈云山回答,“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开一家餐馆了。”
他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电视关掉以后,房间里有一种奇妙的寂静。
“我朋友以前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江子成说,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事,沈云山有些意外,在这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想过江子成也有家人或是朋友,他就像是一丛菟丝子,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我们以前住在孤儿院里,九点钟就会熄灯,他总是拉着我偷偷跑进厨房里。舍监是个老女人,最讨厌有小孩不守规矩。'你就当帮我望风'他总是这样说,装作是硬拉我过来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只是想帮我。”
江子成停下来,看了沈云山,见他倒露出几分担忧,又笑了笑,”别多想。我们以前日子过得不算苦,只不过我小时候脾气古怪,其他孩子算不上喜欢我。我以前也奇怪,怎么偏偏他就愿意凑上来,总编出许多理由,被我点破了,还死皮赖脸的跟着。”
沈云山低下头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你的这位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生了治不好的病,在我离开孤儿院以前就去世了。”江子成说,语气只是淡淡的,隔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我的事儿也说的够多啦。”他说完,从盘子里夹了一块肉给他,“你应该多吃点,浪费可不是个好习惯。”
这顿混杂了早饭和中饭的一餐花了他们好一会儿时间清理干净所有的盘子。外头天气很不错,云朵淡淡的,天难得的湛蓝。两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闲来无事,不知道是谁提了建议,要去看电影,急匆匆地查了票版,又拾掇了一套衣服才走出门去。小区外头有下象棋的老人家和玩滑板的年轻人,其中有几个认出了沈云山,都和他打招呼,江子成拽着小警察的手臂,也朝他们招着手。
电影是二十多年前的老电影,影院里寥寥几人,他们猫着腰找到自己的座位时,第一幕已经开始了,银白色的灯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沈云山转过头去看着江子成,电影的台词像是遥远的海浪声,有时候江子成因为情节笑起来,有时候皱起眉头。他们出门的时候,阳光让他的脸孔像是浸润在金色里,现在则是在月光下,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在扶手上停留了一会儿,犹豫不决,但是江子成找到了他的手,他伸出手来握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