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年了,宋予扬眼看着曲十安的大提琴型号从小换到大,就像打怪升级一样。
有次轮换座位,他正好坐在曲十安旁边——他当年成绩真的差,坐在这,说实在也是理所应当的。
最后一排头顶上就是空调,夏天冻死,冬天热死。
很少有人愿意坐这里,但就像再好的学校也有人考倒数第一,总有人得坐这个破位置。
老师没办法协调,就只好区域轮换,只不过是按照成绩划分的。
一流的前三排,接收新鲜吐沫星子,二流的当中两排,正好在老师的视觉中心上进,三流的就自然倒数两排,纵观全场,各自睡觉开小差。
可是曲家是什么家世,唯一的小儿子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居然也不声不响的,一点意见都没有。
也是老师年轻,没多琢磨班里这群小屁孩家里弯弯绕绕的事儿,不过也许也幸好是老师不爱琢磨,要是琢磨了,怎么干都做不好人。
曲十安的把位贴花花绿绿的,可是大家都觉得好可爱,一点都不觉得花里胡哨。
曲十安上课玩节拍器,偷偷开一点点声音,他俩正对着空调下面,老师根本听不到,他就把手放在扬声孔正上边,把常规拍子对着乐谱,从慢到快一遍遍哼唧过去。
曲十安吃完饭等人来接的时候喜欢给琴弓上松香,看琴那个眼神但凡他拿来看人,就不会有人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宋小少爷心里觉得他很可爱,抱着大提琴好像就不会说话了,或者说别的事情,他都无暇顾及了,像个快乐的小傻子。
宋予扬不学无术,学习指望着补习班,在学校就只想着偷瞄曲十安。
他那时候问过曲十安,怎么就这么紧着要练琴,天天跑得不见人影。
曲十安说,想要去考音乐附中,这样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会更加好一些,走科班宜早不宜晚。
所以在一起被绑架之前,他的心里都在倒计时,总觉得两人,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这样真心诚意地爱过大提琴,奋不顾身地追求过所谓的职业生涯的曲十安,最终还是改弦易辙了。
他不想放弃的,也没有吃不了苦。
不是觉得厌倦,只是再也没有足矣成为演奏家的身体条件。
他的梦想大家都知道,他的黯然,只有宋予扬知道。
宋予扬没有问过他是被谁带到这伙人这里的,因为他明显有更难过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很多年前的春夏秋冬其实界限更明显,一年当中最舒服的两段日子就是开春和入秋。
舒服过这两段日子,就总是觉得在外面待得受罪。
宋家的背景很复杂,复杂到宋予扬的两个叔叔同他爸,是三个不同的妈。
每年大日子家里人都很多,多数称呼前面都不带形容词,只有叔叔阿姨和哥哥姐姐,省事归省事,面子上总得礼貌些。
中秋节前好久,小叔就说过节要带他出去玩,不过后来小叔工作的管弦乐团要参加个节目,于是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