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画面在俞丛头脑里一闪而过,他突然觉得焦躁。
“你知道我本想让你怎么发现吗?”洛枫轻轻抽气,吐字都无比艰涩,“我有一间房间,只要是你打开,墙壁就会自动翻转,里面是我们所有的共同记忆。你高中写过的卷子,我们打群架你被划破的体桖,你用过的鼓棒,还有他们录的视频……虽然不是我想的那样,但好歹终于让你知道。”
命运的转轮从二十七年前开始它隐秘而宏大的布局。
俞母洛母相差几个月都怀上身孕,两位母亲在未结婚前就已交好,常互相牵着手,在天光灿烂的午后散步。这一条鹅卵石道,那一路香樟树林荫,从夏到冬,挂上枝头的叶成了落英。
俞洛两家相交甚好,是牵连了上百年的大家族。这一事实,切近真理般印证在新一代身上,香火传续而生生不息。
洛氏走的法律灰色地带发家,基因里那点桀骜反骨的血性几乎全延续到洛枫身上。可是再野的人也能被治住。洛枫抓周那天,周围摆的金条枪械奖杯钢琴谱一概不理,只伸着手要去够俞丛。大人们一笑而过,以为小孩子总想着和哥哥玩,却不可能意识到这是冥冥。
到了上学的年纪,俞丛每天早上会让司机把车停在洛枫家门口,等洛枫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爱赖床的人通常都在车上解决早饭,嘴里还叼着牛奶,上车就含糊不清地说,“早上好!”
黑色轿车随后平缓驶出,开过春天,走出秋天,翻篇的岁月匀速流过,可人们总会觉得时间开始奔跑。
轿车一路来到南国机场。
车厢里少年打闹的笑声还历历在耳,洛枫沉着脸坐在右边。
俞丛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他转过头问,“真的不送我?”
洛枫不说话,只一个劲盯着窗外。外面是停车场,偌大空间里只有一辆辆泛着冷光的轿车。
“好吧,我还想多和你说一会话,毕竟我们马上就要相隔太平洋了。”
俞丛等了片刻,洛枫还是没有反应。他说,“我真的走了。”
地下空间硬生生被割裂开,一边心跳如雷,一边只听得见远行的脚步。片刻后如水的寂静被一阵急促的奔跑划破,俞丛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差点没有站稳。
洛枫的嗓子哽得难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他的泪腺胀得鼓囊囊,只能死死地把头埋在俞丛肩膀上,双臂几乎要嵌入他的身体。
“别难过了,乖,”俞丛拍拍他的手,“读完大学就回来。”
洛枫紧咬着嘴,只是摇头。
“我妈那么爱哭的一个人都没这样,你可别被比下去了。”俞丛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洛枫低着头不看他,左手捂住眼睛,指缝中溢出泛滥的泪水。
“看,外套被你打湿了,还怎么穿?”俞丛强硬地把他的手拉下来,费了很大劲,洛枫的睫毛都被粘成一簇一簇,躲闪着眼神不看他。洛枫拽住他的袖子,小声说,“不穿了,和我回去。”
“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