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听见一阵由远及近脚步声,一双黑皮鞋停在了他跟前。
他听到易晟说:“走了,家。”
沈秋抬起头,眼睛微弯,嘴角小梨涡浅浅地露出来:“嗯。”
家。
沈秋接下那档选秀节目正式演出前,会先有一场彩排。
他必须在三四周后的彩排之前,确保自己能够唱出来。
虽然赵钱跟他说,能借到公司的练习录音室,但沈秋想麻烦他。
他知道自己现在对于艺华娱乐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赵钱是能借到,过程却一定会太容易。
好在易先生最近还是早出晚归。
晚上刘婶走了之后,别墅里就只剩下沈秋一个人,他能够在顶楼的小花房里,尝试着练习一下。
小花房的灯是常亮的。
沈秋踏进花房,朝他喜欢的那个小角落走去。
那里花丛深处有个不太大吊篮藤椅,沈秋喜欢一个人坐在上面,给自己一个人唱歌。
夜晚很安静,沈秋坐在藤椅上,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地,让悬在半空的半圆藤椅小幅度地摇晃起来。
生机盎然的花草圈在他周围,像是保护包容的姿态,让他很放松。
一片静谧无声中,沈秋闭上眼睛,微微启唇。
干净抓耳的声音在小花房里盘旋上升,晕染出清澈又悠长的韵律,像是清晨阳光下第一滴朝露那般,纯粹而动人。
沈秋在花丛里毫无滞涩地唱了半首歌,而后戛然而止。
对。
他现在需要练习,是只唱给自己听,而是要去想象,如果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面前应该坐着无数的观众,人群会发出窸窣琐碎的小声交谈,然后又在他登台的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已经集中在了他身上。
只需要
他能够唱出声。
沈秋张开嘴,嗓子眼却像是被棉花堵死了。
他努力地发出声音,可发出来的只有破碎而难堪的喘息声。
喉咙仿佛烧灼一般地疼痛着,沈秋捂着喉咙,胃部痉挛着,让他想要把胃里东西都吐出来。
就像是那一场演唱会噩梦一般地重现了。
沈秋弯腰抱住了头。
女人尖叫声又开始在他脑袋里一遍遍地回放。
“如果是你听话,如果是你,你爸爸怎么会走——?”
“小秋乖,听妈妈话,许唱歌了——”
“许唱歌了!!”
“……不要!”沈秋猛地睁开眼睛,他浑身都在颤抖着,空气里氧气都像是稀薄了。
他掐住自己手腕,左腕银手链被他动作一起摁进了皮肉里,硌出一条深深的勒痕。
之后过去了两三天,沈秋每一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他甚至试过隔着手机屏幕赵钱语音通话能不能唱出来,但也失败了。
如果是让他轻声哼给自己听,他能很顺利地把一首歌从头到尾地唱下来。
但只要他想象着,面前坐着无数的听众,又或者只是隔着手机屏幕,赵钱语音通话,试着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