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雕塑被命名为《吻》,生死相依的情愫在透骨的绝望中被雕塑家定格为永恒,这件作品是由医生的父亲购入,在母亲重病之后,他的父亲总是立在桌旁摩挲着利安德紧闭的眉眼,像是以此宣告着什么无法说出的密语。
钢琴就摆放在雕塑的正前方,希罗吻别时眼中的空冥如同父亲嘴角落寞的笑意,他就这么看着那座雕塑,随手弹起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那段温柔而虔诚的旋律如同温暖的光束蔓延在在这座房子里,他试图以指尖流淌的无词歌来唤醒他久睡的妻子。
医生忽然嗅到了苦涩与断肠的气味,像嚼烂的花茎凝固在齿间一样令人不适,那是父亲留下的遗憾。修长的手指触及希罗薄如蝉翼的罗裙,像是被海风吹拂的褶皱在她纤细的脊背间落下,那些精细的裙摆里甚至还藏着一缕缕未能清洁干净的血迹。
如同浸满黑暗的沟壑与窗棂间的阴影相接,医生坐在宽大的琴凳奏响他父亲曾经最爱的曲子。陶汛依偎在他身旁,时不时在白键弹出一两个突兀的音节,竟与医生指下的乐章奇妙地融合。那曲子平静又温和,就像所有惨剧还未发生之前的午后。
医生曾经见过长颈瓶中的花束从新鲜妍丽到腐败枯亡,一朵花的死亡需要多久,从它被剪断根茎之后开始计算,驻足的蜻蜓与蝴蝶相继离开,叶片的边缘变得枯黄暗沉,直到瓶中的水分完全蒸发,他才打开木门,迎接冰冷的天光进入室内。
相拥倒下的尸体就与那座雕塑一样,仿佛生长在一处的树根,终究谁也没能将他们分开。
“珍珠也需要休眠,它想要进入柔软贝母之中,像是回到海洋的怀抱。”医生偏头看向陶汛问道:“可以吗?”
陶汛从来没法拒绝医生,医生的眉眼在黄昏的残阳中显得沉静而迷人,陶汛注视着他的眼睛,这让陶汛想起渡鸦单翼上深青的羽毛,轻飘飘的降在他的肺里,使得陶汛在每一次呼吸间都能感受到难耐的微痒。
皮质的琴凳使陶汛洁白的双腿显得更为耀眼,陶汛看着那串珍珠被医生挤压埋进身体里,一颗接着一颗,不徐不疾地随着医生温凉的手指探入湿红的肉瓣里,真如医生所说,像是时光的流溯,珍珠回到沙砾的形态,安稳地睡在温软的暖巢中,透明的液体像是后知后觉一样打湿了末尾的黑色缎带,医生用濡湿的手指将那截缎带系成一枚漂亮的蝴蝶结。
那串珍珠全部留在陶汛的体内,冰冷的圆珠让他的皮肤微微战栗,在医生给他穿好裤子之后,陶汛咬着下唇,眼睛里蓄着绵密的水汽,他不解地说道:“有些凉。”
医生笑着将指缝的液体抹在陶汛嘴边的糖汁上,然后再一一吻去,“它会变得温暖。”
在吃晚餐的时候,陶汛已经完全将双腿搅在了一起,他全身的骨头都被那串珍珠研磨的发软,只要他微微移动身体,哪怕只是坐在椅子上,他都能听见珍珠在肉道中晃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