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荒春 说郛 1553 字 2024-03-16

他用斧头劈开沙发边的臼齿椅凳,他在医生家中肆无忌惮地破坏着医生的所有物,他搜寻过每一个可以藏人的角落,纯白色纱帘像灵场的白幡,他耸动着高挺的鼻子,像是想要嗅到那个孩子身上发出的干净香气。

洁白的东西,谁会不想要呢?

“何先生,好久不见。”

医生阴沉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室内,这让他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那是面对强大凶猛的兽类而产生的臣服与畏惧,他猛地回过头来,警惕地扫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在确定医生没有回来之后,他紧绷的神经又松缓下来,他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拙劣的骗局,但仍旧谨慎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医生,我在您的餐厅里发现了一瓶吕斯堡波尔多,一九九零年的持续高温让葡萄过于成熟,丝绒一般甘美酒液使我向往已久。”他缓慢地说道:“秦医生,您不请我喝上一杯吗?”

“我向来慷慨,但你并非是一道可以用来佐酒的新鲜食物。”医生失真的声音从上方落下。

“我怎能与其相配?这样的好酒应该和鹅肝、羊舌共桌。”他漫步靠近楼梯,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机械顶灯,笑道:“或者,那个孩子会更好吃一点。

“他太漂亮了,医生,您是怎么找到他的?”

“小声点。”不稳定的信号虚化了车内引擎发出的轰鸣,医生轻声说道:“你的斧子吓坏他了。”

“或许我该向他道歉。”何先生试图用语言挑衅医生,他想看看如果失去那个孩子,向来残酷冷血的医生是否会掉下珍贵的眼泪,所以他说:“我会找到他,然后进入他的身体,致以我最真诚的歉意。”

“是吗?”医生含笑,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轻蔑,他转而问道:“你的斧子,是三十年前的那把吗?”

何先生握着斧柄的指关节一下收紧,却反问医生:“什么?”

“当年,你带着妻子跟随难民过港讨生活,在稍有起色之时又遇见了金融风暴,几度被债主追到顶楼的滋味想必很有意思。”医生的嗓音像偶尔敲击在钢琴上的单调音节,迟缓又突兀,每一下都打在何先生心中那道最不想掀开的腐烂伤口,“你把你深爱的妻子卖进了红灯区,从而得到了一笔启动资金,之后你生意越做越大,警署甚至成为了你贩毒的保护伞,但很可惜,你还是不甘心。”

“闭嘴——”何先生额角的青筋怒挣,他坏掉的肺部像破旧管风琴一样发出浑浊的气音。

医生对于这样威喝嗤之以鼻,他继续说道:“你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想要将你的妻子接回来,可她并不同意,你一怒之下将她的四肢砍断,沉尸江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烂肉应该早被鱼群吃掉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