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下一秒,他的世界又安静下来,陶汛冰冷的手腕被人攥在手中,他半睁着被雨水淋湿的眼睛,模糊地向后看去。
医生怀抱着陶汛湿透的身体,在空荡的景观台上听见了自己鼓噪的心跳声,他血液中疯狂奔流的内啡肽正在迅速地消退,仿佛他才是那个坠落悬崖的人,他猛地收紧控制着陶汛脖颈上的手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回到平缓的程度。就在他走上阶梯的时候,曾想过无数种他将看到的结局,而眼下这样的情况并不算太坏。
他不承认自己感到庆幸,但既然没办法看着蝴蝶被撕碎,那么他愿意尝试妥协,把他的蝴蝶囚禁在玻璃樽中,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到死为止。
第六章
东区又发生了一件惨案,一名失业的单亲父亲在领取援助金后,回家看见自己七岁女儿伏尸窗边,警察随即赶到,进入之后看见血水浸屋,狭小的厕所里抛有人体残肢,剁碎的内脏被堵在厕所中淤塞不下。警方鉴证科与化验师检走大批证物,至下午五点,警务人员在现场用十三个大胶袋盛载残肢肉碎,并以白布包裹放入铁箱舁送殓房。
警方于次日凌晨四点展开大规模搜证,由租屋以至附近街道及后巷搜寻证物,包括廉租楼、车场、垃圾站等周围。至早上七时许,重案组探员及政府法医返回现场勘察,在一楼店铺中查看闭路电视,拍摄到女童在周五下午回家过程,初步估计女童在周六早上十时至下午三时之间遇害及被凶犯肢解。
陶汛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他看见女童的父亲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小熊坐在人来人往的楼道口,熄灭了灯火的眼睛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手里的遥控被人拿走,跳台的节目是一档动画电影,一个抱着白色吉他的小男孩在亡灵节那天遇见了一只带着墨西哥帽子的骷髅。
陶汛喜欢那只长着翅膀的五彩斑斓的小南瓜。他伸手将罐子里的巧克力豆拿出来递给握着遥控器的医生。医生穿着得体的手工西服,俯身避开了陶汛伸出来的手,他亲吻了陶汛的带着甜味的唇瓣,在他下唇内侧咬出的伤口上重重地吮吸了一下。
那是昨天新添的伤口,里面的血腥味甚至还没有完全散去。医生抚摸着陶汛柔软的发丝,轻声道:“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陶汛舔了口被咬的发麻的嘴唇,安静地点着头,他看着准备离开的医生,礼貌地说了声:“再见。”
医生出门时忘了把庭院的后门锁好,他的蝴蝶太乖了,所以他并不担心某一天突然长出翅膀的陶汛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