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跑出了日本人的追击范围,可是梁桢没停下,孔珧也跟着他。这个少年有心事,孔珧看得出来,谁都是从最疯狂也最懵懂的少年时代过来的,他理解。
直到进入了看不见灯火的树林深处,梁桢忽然停下,然后坐在了雪地里,大口喘气。过了一会儿,他直接躺下,看着满天的乌云和飘落的雪花。雪花粘在他的睫毛上,化成水,混着不知道是汗还是泪还是雪水往下流。
孔珧蹲在他身边,也是哼哧哼哧穿着粗气,还不忘问道:“你喜欢年纪比你大几岁的?”
“我喜欢……”我喜欢的那个人,可能没那么喜欢我,估计现在他和漂亮的姑娘聊得正欢,郎才女貌,比跟我这么不伦不类又违背纲常地过日子强多了。梁桢躺在雪地里,他不再去想段士渊,而是想,雪真的很冷。
孔珧也一弯腿坐下,跑步停下来才觉得冷,开始搓胳膊:“你在想什么?”
“在哈尔滨的时候,我拼命想要回到上海,没有危险,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活着,不用出任务,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服穿。可是现在,我却无比怀念还在哈尔滨的时候,怀念我那时候的搭档,怀念和他一起杀汉奸,然后一起喝酒买醉的日子。”
“他是不是……”
“牺牲了。可我还活着,或者说今天晚上处决了井川之后,我忽然很高兴,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活着。”
“革命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是,革命。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比如轻重。他想知道梁铠到底在哪儿,可是那个时候必须要杀了井川,否则他会暴露,孔珧会暴露,整个地下小组都有可能被人连根拔起。可是说没有遗憾是假的,他父亲的消息像是长在心尖上的一根刺,拔也拔不掉,折磨着他。
孔珧站起来,把手递给梁桢:“不早了,我们该回去瞒天过海了。”
“能给我来根烟吗?”梁桢顺势握住他手站起来,扫扫身上的雪,“随便一根就行。”
2.糕点
日本人没有对梁桢和孔珧有多少怀疑,毕竟一个是段二爷的傻侄子,一个是76号的文弱科长,而且还有人给他们作证。
虽然有这么一段小插曲,但是宴会还是表面上顺顺利利结束。段士渊带着梁桢回家,等靠近了闻见他身上的烟味微微皱眉:“怎么又抽烟了?不是说早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