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梁桢,把腿收回来,在地上蹭了蹭鞋底:“这是打算跟我谈判?”
“我们真的需要这个人活着,”段士渊说着话,梁桢在一旁从衬衫上扯下一条布,帮他绑住伤口,“万老板,我知道你手里有这个人滥杀无辜的证据,可以让法律去审判他。毕竟动私刑,也不好善后。”他一路走出来,根本没看地上的人,仿佛是一滩烂泥。
“法律,你们山沟沟窑洞里的法律?”倒是廖向生冷笑了两声,但是看到了万颉微微抬起的枪,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没有继续说下去。
万颉不再看他,抬头:“你放心,我们做事从来不留痕迹,何况,他什么秘密都知道了,你们不想他闭嘴?”
“我们有办法让他闭嘴。”
旗鼓相当,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梁桢忽然说道:“万老板,小白不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在任务中牺牲的,可是在记录上,他是。如果廖向生现在死了,小白的冤屈怎么办?只有廖向生活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审判,获罪服刑,小白才能死得瞑目。”
万颉眉毛动了动,没说话,显然,他听进去了。
几个人互相对峙,廖向生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松懈忽然推开挡在身前的段士渊,朝大门外跑出去。梁桢第一反应是去扶段士渊,然而紧接着听到一声枪响——万颉一枪打中了廖向生的后背,子弹从心口穿过,廖向生像是滑稽的小丑一样向前扑倒。
他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但是今天一没算到梁桢带着枪占据高处,二没算到万颉带着江湖帮派的一众弟子支援。他刚才拖着断腿残躯站起来,不是真的要逃走,而是求一死——被交给共党的话,他根本等不到法庭,肯定第一秒就被那群山沟沟里的疯子大卸八块,或者逼迫他吐露出党国秘密之后,再大卸八块。
与其这样,不如一死。廖向生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
“你……”
万颉收回枪:“对不起,小段探长,我考虑过很久,并发现我并不能信任所谓党国的法律和他们的审判。廖向生在国民党内根基有多厚你我不是不知道,一盘录音带怕是没办法撼动的。若是最后他被无罪释放,我弟弟才是真的不能安息。”
梁桢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只是看向他。
“我会处理后面的事情,伪装成这些人被日本间谍杀害,这里也不会是案发现场,一切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万颉朝神父点点头,又看向段士渊和梁桢,“你们是什么阵营我不关心,小段探长是不是真的病了我也不知道,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以后如果有生意上的往来,咱们彼此互惠互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