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无故在提篮桥多了一个没有身份的死人,查这件事,似乎不在我们侦缉处的职责范围内。更何况,您认定他不是郑辉,他就不是?”“他不是。张勋造反那年,他带人上街游行,被人打穿了左肩膀,骨头缺一截。”周荐章一指尸体的肩膀处,虽然被烧焦了皮肤,但仍旧能看出来完整的骨骼。
杨幼清闭口不言,神情严肃,杨万更是心急,人是他杀的,也是他带进去的。本来以为能够蒙混过关,动手的时候不慎留了些痕迹,但杨万没料到周荐章对郑辉如此熟悉,查下去迟早会暴露。
“杨处长看来还是不想接这个任务,”周荐章倚靠在停尸房空闲的金属台上,双手抱在胸前,“我们的狱警,似乎看到有人从下水道逃走,追上去之后在一条死路里发现了一个年轻男人,他身上带着这块表。”
杨幼清眉毛轻微耸动,周荐章看在眼里,乘胜追击将那块属于戎策的浪琴表拿出来,“我猜他是引诱大部队的诱饵,可惜没能逃出生天。杨处长不妨猜猜这个炮灰手中的名表,前几天刚刚以谁的名义在合福钟表店被维修过?”
阿策,杨幼清在心里默念,手指攥紧到发白。周荐章轻笑一声,正好看见自己的副官走进来,高声吩咐,“下通缉令,全力搜捕郑辉。他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他挖出来。”
副官闻言转身就走,只剩三人的停尸房又变得沉默。杨万左看右看,心跳快得要飞出来,但还是强装镇定。周荐章等了片刻还不见他说话,主动说道,“杨处长不如把您的学生请来,当面问一问。”
“阿策和这件事情没关系,”杨幼清不带迟疑立刻回道,“你为什么要对郑教官下杀手。”周荐章本以为他会拿出什么铁证,谁知竟转移了话题,好似在默认,“我?郑辉跟我不是一路人,我为党国铲除异己,不是理所应当?”
杨幼清继续逼问,音调中带着几分隐忍的愤怒,“郑教官常说,周长官是他一生知己。”“那个时候,我们年级尚小,分不清。”周荐章摘下他不苟言笑的面具,表情狰狞,“我让他与我一同去日本,去追随中山先生,他倒好,先一步没了音讯,再见面已是黄埔教员。”
“那你就可以罔顾二十年的兄弟情?”“年轻人,你有什么立场来说教我。”周荐章按耐不住怒火,上前一步。此时杨万正在他身旁,找准时机握住周荐章腰上的枪,拿出来开保险上膛一气呵成,身手敏捷让另外两人都是一惊。
杨幼清还没喊出来,杨万已经开了枪,周荐章眉心中了一弹,当即摔倒在地,抽搐两下没了动静。杨万举着枪继续上前,杨幼清后退半步,低声喊道,“你疯了。”“他会查到我的,我一个小法医换他副司令,值的。”杨万逼纸近前,将枪柄塞进杨幼清手中,枪口顶着自己的胸口,紧紧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