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策哑然,叶亭像是得到了某种证实,继续说道,“你忠于力行社,也是因为念在杨幼清的师生情,而不是你们的三民主义或者其他教条”若说世上除了老师还有谁能看穿自己,戎策认为只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是,我是对国民党没什么好感,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让人生厌,一次次失望就不会再有希望了。”
“我不能确定你是为了亲情而选择红色信仰,还是因为想要建设一个新的人人平等的社会。”叶亭顿了下,继续道,“这件事我会和上级汇报的。以后你不要来这边了,有事我会让孔珧通知你。”
戎策点点头,忽然笑了出来,“我妹妹真是长大了。对了,你和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叶亭没料到聊了一圈还是回了这个话题,想要脱口而出不是,但又迟疑,“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们的,特权阶层为无权阶层奋斗,值得钦佩。你要是真喜欢他,三哥同意的。”戎策起身走到她身边,拍拍小姑娘的肩膀,“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跟我说。电台找个隐秘的地方,你这里的机关不太保险。”叶亭还没反应过来,戎策笑了下,转身就走,还特地加快了步伐。
“你,你是不是看我的东西了!三哥!”
4.破晓
戎策跟杨幼清解释了半天去叶亭家的原因,老师也姑且相信了小舅子看不惯未来妹夫的说法,罚他整理两天档案当做惩罚。后来侦缉处有条规定,不许亮证件和配枪威胁恐吓他人。戎策不解,跟处座争辩坚持认为自己没做错,又被杨幼清多罚了两天。
等六点下了班,戎策把档案盒一扔就往处长办公室走,到了也不敲门,进去直接躺在沙发上,翘起腿侧着脑袋看杨幼清,“您这几天有什么收获啊?”“收获了一个经验,你的组员果然不及你十分之一。”杨幼清看了眼关好的门窗,走到沙发边坐下,戎策顺势爬到他膝盖上。
“老师知道我有多辛苦了吧?要我说,全都扔到警校训练上一年,回来保证把全上海的共党给您抓来。”“训练一个特种警察需要多少钱你知道吗?你我在杭州警校那年,特种警察训练班的学生,都是党国各个特务部门的储备军官,谁没有家世背景?”杨幼清把戎策额前的头发顺到脑后,戎策觉得不舒服又扒拉下来,“老师,日本人在杨树浦练兵,又在沪东沪西大规模演习,据说过几天还要举行阅兵式。咱们怎么没动静呢。”
杨幼清没着急说话,静静看着他,轻柔地抚摸戎策的头发,“阿策,我以为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等到真打仗了,后悔的不知道是谁。”戎策嘟囔一句,被杨幼清捏了耳朵,嗷嗷叫疼。
夜色苍茫,租界炫彩的灯光照射不到穷人聚集的角落。孔珧穿了一件破旧的风衣,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走在小路上。十天前他在死信箱里放了一封信,试图联络曾经的上级,今日是取回信的日子。
他猜测过这位上级“白石”的身份,很可能就是已经被捕的郑辉。但是他从死信箱潮湿的充满铜臭味道的铁皮中间摸出了一个信封:白石依旧活跃着,身份更加扑朔迷离,孔珧感觉这人就在上海,就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