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组之前被战文翰压制得除了下派卧底和收买线人之外,也就剩下整理档案的工作了,现在戎策自知自己情报工作不如专业人士,有意示好,情报的分析和整理都还给了情报组。而情报组长顾燊是个随遇而安的中年人,已经快要四十岁,除了做本职工作别的一窍不通,戎策也信得过他。
杨幼清挥挥手让顾燊进来,戎策闪身退到一旁,杨幼清没赶他他也不走。顾燊倒是不在意,径直说道,“处座,我们的内线传来情报,上海的地下党知道了黄远被抓,准备营救他。”黄远便是从警察局引渡回来的左派,戎策挠了挠下巴,静悄悄望向杨幼清。杨幼清拿起茶杯喝了半口,不出所料被烫了下,皱眉把茶拍在桌上,“我知道了,阿策,召集情报和行动组开会。”
“所有人?”戎策摸了摸后脑勺的短发,杨幼清起身不忘瞪他一眼,“所有人。我们这里有卧底,那我就要他把这次会议的内容,这次行动的实施方案,全都告诉共产党。散会后,你们各自找几个信得过的,再开一次会。”戎策明白杨幼清是准备将计就计,随即点点头快步走出去,挨个房间敲门喊开会。
两场会议各自开了两个钟头,杨幼清全权掌握这次行动的指挥权,戎策侧着身跟李承耳语,“瞧见了没,还是不信我。”杨幼清耳朵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但仍旧毫无波澜继续说道,“两天后的行动,我希望各位能做到万无一失。”
真正的作战会议散会后,戎策本想踢了凳子就走,被杨幼清一把拉住领子,提溜回来,“戎组留一下。”“处座,我又做错了什么?”戎策看人都走光了处座还不肯放过他,只能一脸无辜看着对方,还顺手整了整被拽歪的武装带。
“你是不是去黑市了?”杨幼清压低了声音,戎策微微皱眉,仍旧是无辜神色,“没有,处座您从哪听来的消息。”“我告诉你,要是让我发现——”“不是我干的,”戎策一把挣开杨幼清的桎梏,像是被惹生气了提高声音,“您凭什么不相信我?我是你杨幼清带出来的!”
“你还知道你是我带出来的?吃里扒外的事情你说你没做过?”杨幼清也被他惹毛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小赤佬,最近没打你是吧?”戎策下意识后退一步,梗着脖子还击不输气势,“我问心无愧,就是不知道处座私下做了什么。”
杨幼清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戎策愣了片刻,转身就走,打开会议室的门,果不其然看见几个凑热闹的探头探脑。戎策没管他们,甩上门健步走下楼梯。杨幼清一脸愠色走出会议室,看见有人偷偷往这边瞧,狠狠瞪过去,“看什么看,滚蛋。”
雨后的上海蔓延着青苔和鱼腥的味道,很复杂,但是戎策喜欢,这是他童年最熟悉的记忆。曾经父亲在广州当兵,懒得管他,他就喜欢跑半个钟头到河边来,趴在桥头上看船来船往。记得有一年共产党来了,又走了,那一年之后,上海便只存在于记忆中。
戎策趴在外白渡桥的铁栏杆上看着河水奔流不息,余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瘦小的像只老鼠,嘴上还留着一抹小胡子。等他从桥上慢慢悠悠走过去,戎策紧紧跟上,直到他拐进了一条小路。
“别动。”戎策一把抓住老鼠的手臂扭到身后,胳膊顶在他后颈上。老鼠疼得龇牙咧嘴,急忙示好,“爷爷唉您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没做啊。”“不记得我了?”戎策掰着他脑袋让他转过头来,老鼠上下打量他一番,立刻点头,“戎组长,戎组长,我记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