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胳膊搭在膝盖上,托着腮,望向窗外的杨树,新的枝丫顺着墙头长到沈家里面来,春风送来的花粉落在枝头,彼此交融,孕育着夏天的繁华——一个好似太平盛世的虚假繁华。
“东昇帮在前清就严令禁烟,曾在泺城码头学林则徐虎门销烟。若真的不能证明清白,怕是要沦为百姓唾弃的恶人了。二嫂定是要气急败坏……往坏了想,坐实了走私罪证不过是三年牢狱之灾,她出来后不得打死我……不行,我得让我阿姐写几篇文章引导舆论……”
“有没有人说过你挺欠揍的?”
“那你得排号了,”沈濯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他这几天过得很不好,几乎没怎么睡觉,眼圈下面有些青紫,胡茬也没刮干净,“省里那位专员对韩金的死怎么看?”
“一韩金知道真相,你杀人灭口;二韩金是棋子,你弃车保帅。我被陶岷从调查组踢出去了,你不是不清楚。”
沈濯瞥了他一眼:“怪得了谁?你非得挑这个时候去翻陈年的案子。不过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不得正式谢谢我?咱俩这也算是患难与共、冰释前嫌,以后联手合作直面共同的敌人,行不行好哥哥?”
“我们是彼此利用的关系,你要是犯事我一样把你钉死在青露桥监狱,”张石川推开他凑近的脑袋,“傻弟弟。”
那是关政治犯的。沈濯到底没敢说出口。
“师叔,这个月夜总会的账目,利润比之前少了大概两成,”郭南星将账本放到文冠木的桌上,被对方手里的金怀表晃了下眼睛,屈起食指揉了揉,紧接着开始表忠心,“师叔,小师妹最近的事情惹得东昇帮名誉受损,全凭您力挽狂澜——”
他谄媚的话还没说完,文冠木抬起手打断他:“没什么事就回去吧,等我看完了账本给你打电话。”郭南星一愣神没有回答,文冠木咂咂嘴,不耐烦的表情挂在脸上。
他本来就是个粗人,现如今没有傅川芎明里暗里的帮衬,更是泛滥着江湖气息,都快和城外徒骇寨的土匪有一拼。但是和徒骇寨寨主徐钟不同的是,文冠木并不是一个真正讲义气、说到做到的人。
只要旁人不知晓,就当没做过。
郭南星害怕自己成了乱坟岗的无名尸。
“师叔……”
“你啊,”文冠木把怀表放回去,从抽屉的犄角旮旯里摸出两个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这个给你,这几天停工,老实在家呆着。”
郭南星只得接过来道谢,往外走。文玩核桃是什么意思?他一向喜欢收藏,知道这种叫做鸡心,纹理还算是细腻,边缘薄,两边的半突连到尖儿上。文冠木送他个鸡心核桃是何用意,莫非说他鸡贼有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