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巴斯德之后的五十年,仅仅五十年,我们已经发明了针对霍乱、破伤风、鼠疫、结核病甚至是黄热病的疫苗。也许未来的有一天,在座的某一位,能够找到治疗小儿麻痹、脑膜炎甚至是癌症的方法。到时候一个肝癌晚期的病人坐在你面前,你可以对他说,一根疫苗就足以解救你于无尽的苦难。”
沈濯抬头望过去,他在齐修远眼睛里看到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坐在台下的这些年轻人,博学多才,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根基,也是国家的希望。齐修远很早就跟他讲过,当初选择做老师而非大夫,是为了教出更多优秀的医者,一双手不如一百双手。
“当然,瘟疫也是一种武器。十四世纪的蒙古军将黑死病尸体丢入克里米亚,造成了这种疫病在欧洲的蔓延。现在,蠢蠢欲动的外国列强有可能就在进行细菌实验,而你们,是站在四万万人民前面最坚固的防线。”
齐修远说完,下课铃便响了。他环视四周,这些孩子的眼睛里多了很多光芒,他们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就有了学习的动力。作为结束语,他说道:“这节课的作业,我只希望你们写一句话,告诉我你为何要做医生。下课吧。”
凳子吱吱呀呀和学生收拾书本的声音此起彼伏,沈濯歪着头看一眼陈君磊,这小子竟然在沉默地思索事情。沈濯很好奇,这么多职业,接连碰上的包括他自己,都是从医学院走出来的:“你当初,为什么选医科?”
“还不是因为你——”陈君磊还没说完就看到齐修远往这边走,于是补上,“你说你弟弟也学医,以后有个照应。也不知道我姐姐听信了什么鬼话,说西医赚钱多,呸,迟早被抓壮丁上战场!”
齐修远已经走到了近前:“沈先生好像不是我的学生?”
“你认识啊?”陈君磊看好戏一般抱着手臂。
沈濯无视掉他,站起身与齐修远握手,这次他记得点到为止,没有沉迷于年长男人宽厚的掌心:“这是我的小舅子,不太爱学习,特意来看他一节课,督促督促。”
“我看到沈先生课上画的草稿,差点以为您在医学院进修。”
“只是恰好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又怕这小子在同学面前丢脸罢了,”沈濯回答得滴水不漏,他不敢让齐修远看出破绽,“当年舍弟与我同时考入了美国的一家公立大学医学院,但是家中只出得起一个人的学费。”
这句话半真半假。沈濯和沈桀确实都收到了通知书,但谁也不是考进去的,而是那边一位系主任是沈牧威的旧同窗,学校也不是常青藤或者赠地大学那种高校,使了些手段。沈濯大部分的医学知识,全是靠给齐修远当助教攒下的——他当时想读艺术,只不过更没有钱交学费。
齐修远没有继续怀疑,或者他根本不在意。他转身看向陈君磊,说道:“原来是沈先生的妻弟,那我要多加照顾了。我这里有两张香港那边的卷子,你有空做一下,多学有益。”
陈君磊愣愣地接过试卷,看着齐修远远去的背影,问道:“我是多了两张作业吗?”
“对啊,”沈濯幸灾乐祸,“这是他看得起你。今天没课了吧,走,我带你去吃老城区最好吃的蟹黄面。”他带着陈君磊向外走,来到阳光下一抬头,忽然看到齐修远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身边是一个年轻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