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韩胜伟也打我,那时候他还没成暴发户,我们爷俩蜗居在筒子楼里。他打我是不需要理由的,多吃了一口饭,不小心碰到椅子,弄坏了校服拉链,都可能会挨揍。
他用手边所有能用的东西,筷子,木棍,烟头,皮带,把我打得皮开肉绽。我开始会哭,后来发现哭没用就忍着了,然后我又发现自己很久才能感觉到痛,仿佛大脑出于某种目的把疼痛隔绝了,挨打的时候是不痛的,要过好久才能想起来。
韩胜伟打跑了我妈,也不怎么管我这个出气包的死活。但所幸他是个封建愚昧的人,他需要我给他养老送终,继承他的姓氏,给他摔盆哭灵,死后不至于因为作恶太多而下地狱。
韩胜伟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我,我人生的色彩随着周也的到来才一点点丰富起来,他黑色的丝袜,红色的嘴唇,蜜色的皮肤,慢慢把我的世界填充得满满当当。
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有时候看到身上的疤才能想起来,周也是在我十岁之后出现的,在那之前我一无所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孩子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但体育频道也放到了尾声。我把碗刷干净,周也脱了外套躺在沙发上眯盹儿。
我挤在周也旁边,用微信搜备忘录里的号码。果然查到了一个人的名片,微信名是“蓝景行”,简介栏里填着二级心理咨询师。
我点开那人的头像,看着和周也差不多大,长相很温和,架着副细框眼镜,像个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
但想到这个知识分子可能在勾引我老婆,我就想在他那张白净的脸上狠狠踩一脚,再碾几下。
我加了这个人的微信,备注“周也的老公”,对方很快通过了验证,聊天框里弹出一个“你好”。
还你好,正经人谁会说你好。
我在聊天框里噼啪打字,跟他说明来意,我说我是周也的老公,我老婆今上午跟你打电话被我发现了,现在把他狠肏到床都下不来。你最好离周也远点,你这种小白脸我一个能打十个。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个你好,接着又是一条,“韩奕是吧?”
我操!他知道我!一定是周也说的!
我控制住自己想跟他打听周也都说了些什么的冲动,十分克制地回了一个,“嗯。”
“是周也让你来找我的吗?”那人问道。
“周也被肏到下不来床,”我又重复了一遍。
那人没理会我粗鲁的措辞,不紧不慢道,“我是周也的朋友,有时间可以见一面吗?”
妈的!他在挑衅我,我的情敌在挑衅我!
“没空,”我特潇洒地回了俩字,然后把他拉进了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