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寒微微皱了一下眉。
“顾医生,你没事吧。”这人低声问道。
声音终于证实了顾清寒的猜想,是江河。
“我没事,谢谢你。”顾清寒其实有些头晕,但他仍然努力自己站稳。
“念念,好久不见,”江河弯下腰来跟顾念打招呼,“有没有想我呀?”他的声音很低,但却很柔和。
小朋友望望他又望望顾清寒,然后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我也很想你。”江河眉目舒展,他张开双臂轻轻抱了一下小朋友,温和笑道,“我和爸爸说几句话,念念先去玩一会儿好吗?”
顾念抬起头,询问性地望着顾清寒,顾清寒虽然看不清,但大抵能猜到他的神情,于是点点头,“去吧。”
“顾医生,上次在医院的事情我很抱歉。”两个人在长椅上坐下来,江河才缓缓开口。他没忘记,自己以父亲对他和江期之间的不认可要挟顾清寒时,这人虽然坚定地表明了态度,但转瞬就捂着口鼻呕血不止的样子。
江河很清楚,尽管顾清寒认定了江期,但自己说的这些话仍然会是他的痛处,否则他不会隐忍自伤成那般。
“身体恢复地好吗?我看你脸色比之前好一些。”
“好多了,谢谢你关心,”顾清寒看不清他的神色,心里就有些不安稳,“你这次来,是因为念念吧。”
江河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但答非所问,“刚才谢谢你,”他搓了搓手眉心有些纠结,“否则他可能会摔到。”
顾清寒想说保护这个小朋友是他四年下来养就的一种本能,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出口。他觉得若是这样说出来,似乎像是在宣告他对顾念的所有权,提醒江河这个亲生父亲与孩子的疏远。
他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我原本是打定主意要把念念接回自己身边的,”江河的声音很平静,死水一样没什么波澜,“这些年生离死散,我身边的人已经很少了。顾医生,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小生命,是我与言今的结晶时,那种惊喜感动到心酸的感觉,你可能不会理解。”
“可就像江期说得那样,你呕心沥血把念念养大,我有什么资格凭着一点血缘就带走他。但是顾医生,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念念的存在,我也会不计后果地养大他,疼爱他。”江河的声音这时微微颤动了一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惜,我错过了这个假设。”
顾清寒微微蹙着眉,轻声道:“言今到死都不愿意再提起你,我那时其实也觉得疑惑,既然这样心如死灰,何必还要赌上生命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大概对一个人的爱与憎恨,也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吧。”
话说至此,他终于听见江河一声压抑的哽咽,像是隐忍了无尽的痛悔。
江河低下头,双手搓了搓脸,他吸了一下鼻子,望着不远处玩耍的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