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孙晏鸣说完就想跑,我堵住他,把他摁倒在地上。

我弟弟的鼻子里冒出了鼻涕泡,他瞪着我威胁说:“你不敢!我妈会扒了你的皮!吕新尧也不会放过你……”

我说,我哥让我打你。

然后我就把我弟弟打了一顿,孙晏鸣那时也积攒了一股蛮力,他挥舞着拳头反抗,在我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块淤紫。

其实孙晏鸣并没有犯错,他只是把他知道的“事实”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我,但我却把气撒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当天傍晚,孙晏鸣对我实施的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我弟弟找到一把剪刀,鼓着腮帮子来找我寻仇。我把他踢倒,去抢他的剪刀,他就死死抓着自己的武器不肯放,脸都涨红了。我低估了我弟弟的爆发力,在我将剪刀从他手里抽出的过程中,他突然大喊了一声,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紧接着那把剪刀就从我手里被拔了出去,同时我的手也湿了。

不是雨水也不是我弟弟的口水,而是另一种红色的水珠流淌下来。

顷刻间,血流满了我的手掌。

孙晏鸣吓呆了,他反复叫了几遍“是你要抢的!是你要抢的”,然后害怕地大哭起来。我弟弟一边掉眼泪一边哀哀地嚎叫,仿佛流血的是他。

孙晏鸣的哭叫声引来了孙月眉,她从隔壁赶过来,一把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揽入怀里,将孙晏鸣全身上下摸了一遍:“他打你哪儿了呀?”

孙晏鸣还是哭,我不关心我弟弟的哭声,也不关心孙月眉的污蔑,我听见了一阵女人的笑声,从院墙外面飘进来,银铃般的笑声。

是梅青青。我想。但推开门进来的人却是吕新尧,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真奇怪。我在对上我哥视线的那一刻突然变得脆弱极了,手掌的疼痛仿佛一下放大了十倍,血流变烫,热辣辣的。于是我的眼睛也湿了。它迫不及待地变成另一个伤口,又迫不及待地流血。

眼泪就是它流的血,比手掌流血要疼。

我在我哥面前很容易变得无能,羸弱。他掰开我的手,用早春冒寒气的井水冲掉黏在上面的血迹,对孙晏鸣说:“自己滚出来。”

吕新尧从来不会像孙月眉一样叫我弟弟“鸣鸣”,也从不喊“弟弟”,他不生气的时候叫他“孙晏鸣”。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叫,可是孙晏鸣却好像更害怕了。他的哭声更加凄惨,但眼泪已经流干了似的,再也掉不下来了,只是干嚎。

我弟弟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往孙月眉怀里躲,孙月眉已经看见了地上的血,以她的精明,大约猜出了什么。她护着孙晏鸣,两眼直直地看着吕新尧,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吕新尧没有因为亲弟弟的哭声而心软,他接着说:“不要让我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