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年迈的老仆,即使心有疑虑,也没有一查到底的决心,更不敢告诉姚烈——如果姚婉云之死与她没将那时温府送来的东西交给姚烈有关,她根本不知该如何自处。
于是,她怀着这份隐秘的愧疚感,继续将事情瞒了下去,直到几天后一个温家的侍女来访。
那侍女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样貌非常讨喜,见到她之后先是毕恭毕敬地施了礼,才说明了来意。
她说温老爷前些日子整理夫人遗物的时候,发现夫人最爱的发簪少了一个,府中遍寻不到,温老爷想起来夫人生前常给姚府送礼,那些织品装饰很多都是她亲自动手做的,温老爷便想着发簪有可能混进了送到姚府的礼箱中,派她过来请李老太帮忙找找。
那侍女的声音娇柔动听,讲话时总带着笑,说到请她帮忙的时候还带着一点腼腆和娇羞,可以说毫无破绽——若不是李老太早知道箱子里没有发簪。
小侍女一番话说完,李老太的脊背已经凉透了,她虽然是个见识浅薄的妇人,也能想通一些事情。
若是温老爷真的想找东西,怎么不派当时送礼箱丫鬟阿菊过来,而要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侍女?即便真如温老爷对外宣称的那样,他为了不触目伤情,把夫人的贴身婢女都辞退了,阿菊不再是温府的人了,但她把送的什么礼,送礼过来的时间告知小侍女,可以方便姚府的人回忆寻找,也不至于让李老太起疑心,可那小侍女什么都说不清楚,李老太甚至怀疑她根本不确定温夫人到底有没有派人来送过礼。
而她会不知道的理由只有一个——阿菊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所幸当时李老太当时是在姚府外的小巷中碰上了来送礼的阿菊,她很确定姚府并没有人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不动声色地擦干了手心的冷汗,陪着小侍女把温夫人原先送过来的礼箱都查看了一遍。
察觉到事情有异的时候,李老太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放在小侍女身上,她发现小侍女走路时的脚步格外得轻,虽然丫鬟们走路的时候会刻意地放轻脚步,可那种刻意的小心翼翼与她完全不同,她的脚步更加自然,轻得如树叶摩挲,不格外留意根本听不到声音。
常听人说习武之人脚步很轻,这想法一冒出来,再看那小侍女时,李老太总觉得她眼里有股于外表不符的寒意。
送别了小侍女之后,李老太意识温家的人并非善类,而且已经注意到这边了,恐怕不能继续待在府中了,温夫人之死定然另有内情,与她临死前送过来的花船和手帕有莫大的牵连。李老太无意趟进这淌浑水里,叫徐老头回新邺老家种茶树,自己谎称老寒腿恶化,向姚烈辞了工回乡。姚烈不疑有他,知道她没有儿女,还给了她一笔银子养老。
她面对姚烈时始终良心难安,她知道应该把事情告诉姚烈才对,也许姚烈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或者,她再早一点说出口,温夫人或许不会死……可她的胆怯总是占了上风,她害怕姚烈的指责,害怕背负害死温夫人的罪恶,也害怕自己会和阿菊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