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
面前是一张放大了的、轮廓分明的俊脸。硬茬茬的短发上挂满了晶莹的水滴,顺着额角汇成涓涓细流往下淌。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不过当然,任谁在暴风雨里站上几个小时,估计都不会太好看……),两只眼睛就这样定定地望着我,如果我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也许会瞬间就被里面暗藏的情绪所击倒。
“先去冲个热水澡吧,有什么事出来再说。”我看着他清灰的脸色,心里觉得真是像极了那个早上挂掉的23床病人,隐隐竟有些不安。
“能不能借套衣服……”他看看身上。
我转身从衣柜里拿了套睡衣睡裤给他。
“先穿这个吧……你把湿衣服脱下来放在浴室门口,我一会儿帮你用烘干机烘搞一下,马上就能穿了。”
张林接过衣服,一言不发地走向浴室。
——过了片刻,门打开条缝,一只手伸出来,把湿哒哒的裤子和外套轻轻搁在地板上,然后很快又缩了回去。
我走过去把张林的衣裤袜子捡起来收集到一起,全部丢进烘干机。
天知道我在这里住了几年,烘干机使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高级公寓的配置颇上档次,连烘干机都是欧洲进口的,上面标了些复杂的功能我从来也辨不清,于是把温度调到了最高,只希望越快干越好。
浴室传来了花洒的声音。
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心情的纠结程度不亚于外面的雷电交加。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一个大周末晚上竟然过成了这样。
……
张林穿着我的睡衣睡裤从浴室里再出来的时候,脸上总算恢复了点正常人的颜色。
他拿毛巾擦着头发,从厨房经过的时候,一侧头不经意瞥了眼水槽——明晃晃的两只碗、四根筷子,迅速直流电似的触痛了某人神经。
“你男朋友刚走?”他张林问道。
“嗯。”
“我刚才在楼下看见他了。”
“什么?”
“我说我刚才在楼下看见你男朋友了……”他冷笑了下,“挺年轻的一个男孩子么,没想到你现在口味也变了。”
——如果说我刚才对这个人还有些仅存些柔情、同情、怜悯心什么的,这句话一出口之后,也就什么都没再剩下了。
“你什么意思?”我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以前不是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么……人高马大、最适合把你压在下面。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这就是现实版农夫与蛇了!
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气到胸口硬生生地疼。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我冷笑,“你可真够有毅力的……为了这个在下面淋了几个钟头的雨,我很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