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敬业精神?”谢徐谦及时递来选择。
商岳摇头,他倒也没有这个意思。
谢徐谦继续讲,“我这两年拍戏少了,可每回有新片,都有影评骂我演戏十年如一日。可见是挑不出别的刺,也只能揪着这一点不放。”
商岳笑着看他,好心情的听他把旁人指摘都拿来当夸奖。
“我22岁入行,一晃十几年,演的戏不止《鬼神差》,可观众都只当我是林子明。我也有不服过,也拼过,还拿了奖,可他们还是要说‘谢徐谦演什么都有林子明的影子,谢徐谦演什么都是那副样子’。其实大部分人都忘了,在我之前是有其他人演林子明的,他没演成,而我演成了。所以往好的方面讲,是看客心善,他们说角色成就了演员,也就是在帮那个没把角色演成的人开脱'罪名'。不是有人无能,也不是有人能把虚构的角色演得鲜活,而是林子明这个角色给了我谢徐谦现今所拥有的一切。”
这样狂妄的论调,换个人讲就只能当是笑话,可由谢徐谦讲出来,就能让人信服且钦佩。
迄今为止,谢徐谦已拿下两座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奖杯。第一座当然是凭借林子明一角得来,第二座则是三年前谢徐谦颠覆形象与戏路,在电影《抵死》中扮演一名卧底警察所赢得的肯定。
从商岳个人的角度来看,谢徐谦在《抵死》中的表演是超过、甚至是远超过《鬼神差》的。即便到了此刻他也能清楚记得观影当时的震撼与惊叹,甚至在放映结束后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其中有两场戏让商岳印象最为深刻:一场是被追杀的警察窝在夜市大排档的角落吃面。明明是寒夜,却固执要等到面凉透才动筷,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下两口就又痛哭起来。镜头没有替他解释,只冷眼看他哭着吃完,然后目送他抹干眼泪、面无表情的离去。 另一场则是他梦到身份暴露时被黑帮灌下滚烫的开水。他惊醒过来,仿佛正经历痛楚的捂着喉咙在破旧旅馆的房间内冲撞徘徊,然后跌跌撞撞的到浴室水龙头前疯狂的把冷水灌进口中。最后他瘫坐在地上,留着眼泪、发出古怪而嘶哑的呜咽。
像是被回忆中的片段所感染,商岳叹了口气,皱紧眉头说道,“谢徐谦,你是个能让所有人妒忌到发疯的演员。”
谢徐谦怔了怔,“是吗?”
“是。”
“你也是吗?”
“是。”
把商岳送到剧团,谢徐谦潇洒告辞。他有了新发现,觉得以后可以多跟商岳聊聊演戏方面的话题,看得出来,他喜欢听。
目前这状况其实有些不上不下,谢徐谦心知肚明自己对商岳的喜欢已远不止在对一个床伴,可他又不打算往前一步去追求。他怀疑自己的动机,他有些不确定自己对商岳的喜欢是来源于屡屡受挫的不忿,还是真正出于本能的被吸引和俘获。既然他尚能有理智来思考辨认,就也证明了还不到要追求的时候。
谢徐谦感觉得到商岳在怕,却不理解他究竟在怕什么。可事实上,又不止他一个人在怕。
唯独在这种时候,谢徐谦会感叹岁月无情。因为姿色衰减总还有办法抵抗,意气消磨却是真正无回头路可走的。
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后,谢徐谦准备去城外的马术俱乐部打发时间。
行车途中,明蕙打来电话。谢徐谦便想着,或许也能跟“长辈”讲讲感情问题?可他接起电话听到的、却是疲惫不堪的悲声,“阿谦你喺边啊?快点返嚟,你老豆病重了。”
……
……
有近半小时的时间里,谢徐谦的脑中都空白一片。
但他应了明蕙的话,然后如常挂断、停车靠边,找最近一班的回程机票。他抽完一支烟后就上车开去机场,慢慢的反应过来,首先想到的就是上次和父亲见面的情形。差不多是两个多月以前,老头子跑来剧组非要跟他吃饭,居然还声泪俱下的在饭桌上讲起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