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西港的夜晚由华丽的霓虹灯点缀,室外细雨纷纷,落在玻璃上泪水般滑落,很快沾湿整面玻璃,将外边的风景揉乱晕开,模糊中倒也有些别具一格的味道。
桌上散开的是贺停花了些工夫让赵轻露从她父亲那儿得到帮助拿到的,原本被徐青屏父子取走的徐酩的遗物。
接待赵轻露的陈思益在离开之前,已经提前检查过这些东西。现下贺停看到的,除去三份尚未落款的合同,一只徐酩爱用品牌的钱包,一只表盘碎裂的表,一个已经修复的通讯器之外,还有一张陈思益在仔细检查过后,用来记录发现的A4纸。
“一、徐酩先生的钱夹最里面的夹层放着一张老板学生时期的相片。”
“二、徐酩先生的通讯器里保存着204段长短不一的录音,经确认,录音里录的都是老板的声音。”
贺停仰头靠在椅子的靠枕上,闭着眼睛逐一听过通讯器播放的每一段录音。有些对话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有一些却还是有些印象,其中有些是电话录音,有些是面对面说话的录音。
徐酩——
一个贺停在大学时期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谈吐温和,是贺停印象中从来没有戾气的Alpha;有一个看起来很不喜欢贺停的Beta弟弟,但是会当着贺停的面,教导弟弟称呼他为“贺停哥哥“的有涵养的人。
一个贺停今夜才发觉,对方也许是暗恋他、或暗恋过他的人。
这完全是出乎贺停意料的事情,毕竟他从未做过“这世上有另一个Alpha爱慕自己“的预想。这发现也来得太迟,却不妨碍贺停此刻感到混乱与荒谬。
那时候自己曾在徐酩面前说过几次对徐延有些好感的事呢?贺停请他帮忙多说点自己的好话、好让徐延亲近他一些的时候,徐酩好像每次都是笑眯眯应承的。当时徐酩心里是怎么看他的呢?又是否真的曾为了破解贺停和徐延之间的古怪氛围做过努力?若是做过,那么明知贺停喜欢自己,还故意冷眼相待的徐延那时候又在想些什么?是嘲笑贺停对他的好感,还是不屑?
……
层见叠出的疑惑挤满了贺停的脑袋,徐酩的通讯器还在播放着贺停的声音,渐大的雨势在坚硬的玻璃上砸出闷响,又像是直接砸向了贺停头部,令他太阳穴处生出一种难以忽略的钝痛。
徐延还是贺停离开卧室前一样的睡姿,红嘴唇轻抿着,微翘的睫毛在柔和光线里晕上一层薄透的金光,衬得他睡相更加无害和香甜。
思绪混乱的贺停站在床边静静注视着深色被窝里皮肤白得要发光一样的人,想徐延去医院路上的不安,被记者围堵时对他的依赖,去老宅路上很乖地被他抱在怀里睡觉,想徐延在爷爷面前哭了但不想被他发现所以捂着眼睛的样子,还有在浴室里说的那句谢谢,以及晚上做爱的时候很难得的、原因不明地表现给他看的主动和乖顺。
乱七八糟的疑惑很多,但贺停头痛得厉害,连困倦都来势汹汹,提醒他暂时停止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