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背对着路灯,面容隐没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表情。但纪年能感受到,他凝视自己时,满眸深情蜷缩,深邃而恒远。
他几是呆愣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猛然现于脑中。这是那样不现实,仿若海市蜃楼般虚幻,一触即破。
他甚至不知该把手往何处摆放,只能红着脸试探,却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顾惜站在风中,北风吹起他的校服衣摆,布料摩擦声和北风呼呼刮过的声音混合,响彻在这夜深人静的巷子里。
顾惜的声音尚带着少年人的清朗,像是礼堂中缓缓响起的钢琴声清亮动听,带着动人心魄的温柔,几欲叫人沉醉于那抹浓腻的柔软中。
他垂下眸:“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像小时候,像现在,还有更遥远的未来,我想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愿望。”
纪年脑袋中的齿轮像生了锈,他全然没有办法思考了,心里掀起来欣喜滔天巨浪,快要将他淹没。
他自顾自站在那儿,已然一副丢了魂魄的模样。
很久,他才找到自己声音,犹疑的、忐忑的:“一直一直在一起?”
“嗯。”顾惜抬眸看他,深秋的夜晚,阴云遮盖天空,看不见星星。但顾惜眼眸如星河璀璨,那里从来只映着一个人的影子。
“我喜欢你,纪年。”
“这份喜欢不是对朋友的喜欢,仅仅只是对爱慕对象的喜欢。”
“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从小到大。”
北风刮着,北方秋天的大风里,总带刺骨寒意,但此刻纪年世界里却是春暖花开,冰雪融化。
仿若身处暖阳,他看着顾惜,放在校服外套里的手正微微颤抖,但他不再呆滞迟钝,他是如此认真而坚定的回应顾惜的感情:“我、我也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世间一片寂静,路灯的光明亮耀眼,甚至能叫人恍惚觉得这世上这剩下自己和对方。
顾惜轻笑了声,声色暖暖。看着纪年时,眸色温柔如海:“年年,我们恋爱吧!”
巷子里好冷,深秋的寒风刺骨的刮着,只是心底的温暖蔓延开来,只叫人觉得世界温软美好。
纪年有些恍惚,他忽的忆起许多年的某个冬日。比今天要冷得多,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他被冻得嘴唇发白,手指通红。顾惜牵住他的手,顾惜的手大得多,也暖得多。
他牵着纪年的手,像是握着冰块,冷到刺痛。但他眼里带笑,声音缓缓,只是说:“年年,我们回家吧!”
温度从手心延伸,暖呼呼的。
那一天纪年第一次学了“喜欢”这个新词,在顾惜牵住他的手对他笑的那一刻,他想:纪年是喜欢顾惜的,很喜欢很喜欢。
许多年后的今天,纪年仍旧喜欢顾惜,与爱等同的喜欢。
他看着顾惜的眼眸,那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像自己眼里也仅仅映着顾惜一个人。
他红着脸点头。
顾惜喜欢纪年,纪年喜欢顾惜,漫漫十七年,这是他能想到最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