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雨屈着手指头揉了揉额角,他似乎被这个消息逗乐了,但也颇为懊恼,两种情绪交错着涂在他脸上,“烦死了,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孟时雨最后骂了一句,他用手指一探一探指着季鸣则,有几下都戳到胸口上去了,“哪儿哪儿都有你这个人。”
季鸣则诧异问:“这是怎么了?”
孟时雨掏出手机,“我上一个微信号因为胡说八道被炸了——喏,扫我吧。”
季鸣则乐呵呵地添加了好友,又忽然生出了微末的警惕,孟时雨造他反的次数太多,虽然他想不出孟时雨能和这次的投资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脱口而出,“你反对?”
“啰里八嗦,到时候就懂了。”孟时雨搓搓鼻子,“冷死了,走啦,回见。”
季鸣则琢磨着这个“回见”,心里就开出了小花朵,下回是什么时候呢?他知道孟时雨是个不食言的人。他看孟时雨大步沿着拱廊街往前走,路过拐角银行门洞里一个带狗的流浪汉时,娴熟地掏出零钱,蹲下来放进敞着的吉他盒子,又顺手撸了一把大黄狗的脑袋。
他们似乎认识的样子。季鸣则看孟时雨转过街角,心里像吃了腊八醋一样,火辣辣,酸溜溜,孟时雨宁愿撸一只流浪狗也不来抱抱自己,他真想要把人追回来。
季鸣则堵着气也走过去,掏出一张五十欧扔到琴盒子里,那个流浪汉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季鸣则不理,只是弯腰伸手去呼噜黄狗的脑袋。没想到黄狗忽然吠了起来,呲着牙,流浪汉哇啦哇啦说了一通,季鸣则一个字都听不懂,只得讪讪地走了。
他叫了优步回酒店,汽车沿着里沃利街一路向东,街边乱糟糟的,共享单车和电滑板随意散落,银行破碎的玻璃窗惨淡在雨幕里,直到圣母院出现在他左侧的车窗,街景才渐次整饬,卢浮宫一带漂亮高大的建筑照样伫立着,协和广场周边那些阔气的广告牌上也没有涂鸦。雨刷器已经停了,司机畅快地开过笔直的香榭丽舍,沿着环岛转入蒙田大道,缓缓把车停到酒店门口,叶子落光的行道树上挂满小灯泡,像一树一树的金币,和酒店大门檐下披金戴银的圣诞树交相辉映。
侍者已经迎上来了。酒店大堂透出温热的光,撒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季鸣则抬脚踏了上去,这温暖的世界。
第5章
回到房间已经是午夜,但季鸣则还是忍不住给项目负责人打了电话,他要这次投资的全部报道,负责人说我们当然一直控制着舆论。季鸣则说,控制个屁,我要法国的。负责人诺诺,说马上调查。季鸣则叫他赶紧,又特意叮嘱,不要只看财经版,社会版也要关注。
于樵还未睡,他坐在一把复辟风格的红色扶手椅上正喝酒,金色的哥特玫瑰花饰衬得人清雅富贵。他们订的是一个组合套间,只客厅共用。“你真是吓死我了,那些示威者没伤到你吧?”于樵等他讲完电话,拧着眉开口,“都是些什么暴民,你找人查查也好,这样的社会风气,谁知道他们会怎么仇富呢?”
“打人的倒不是黄马甲。新闻说了什么?”
“英国的晚间新闻标题用了vandal,蓄意破坏的野人,说经济损失要上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