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沈迟安又叹了口气,寻思着人的本质可能就是得寸进尺吧,得了点别人的好,就忍不住想要对方再对自己好点。

可实际上,他和厌世脸本就是陌路相逢的两个人,对方肯帮自己,已经算不错了,换个不良说不定不仅不帮,还会再把他打一顿。

这么一想,身体里那股气也就泄了。

就像他妈说的,人得学会知足。

抖抖东西上的污水,全都塞进书包里,沈迟安单手拎着包往车站赶。

他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三十七了。

直通到家的末班车是赶不上了,只能选择换一辆公交,坐到家附近的某个车站,然后走一段路回去。

雨开始越下越大。

沈迟安到车站的时候,上一班车刚走,站台里连一个人也没有。

他等了会,忽然看见一个人小跑着往这里来,看衣着,正是刚才的厌世脸。

不会这么巧吧?沈迟安心道。

他在心里巴巴盼着对方别往这个站台来,然而事实就是这么巧,站台里很快又多了一个人。

厌世脸和他分别站在站台两头,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沈迟安用余光瞟着身侧的人,看到厌世脸手里拎了两杯冷饮,冷饮袋上的logo是一朵桃花,出自自己打工的那家甜品店。

想来是他走后高姐还在甜品店里整理东西没回家,看有客人来,尤其又是一个不苟言笑、眼神凶巴巴的客人来,就做了最后两杯冷饮。

厌世脸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还有人,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手里的冷饮上。他把吸管戳进其中一杯奶茶,只戳了一半,发现没能戳到杯底,不由皱眉,又用了些力气,然而还是没能戳到杯底。

眼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臭,大有一种气不过要把手里冷饮全部扔掉的势头,沈迟安实在是没忍住,往左边挪了挪。

离近之后他才发现,那只一拳打倒一个不良的手其实生得很漂亮,苍白而修长,极适合弹钢琴,指腹处有不少茧子,像是因为长期锻炼而磨出来的。

不过现在这只手已经快要爆青筋了,杯子被捏得微微变形,从杯沿渗出不少液体。

在冷饮杯彻底被捏扁之前,沈迟安开了口:“你这样是戳不进去的。”

听到声音,厌世脸先是一滞,随即侧首看他,一双大眼睛里全是不解,似乎在问这要怎么办。

沈迟安伸过手,把杯盖转了一圈,松了松,然后捏住杯沿细小的桃花装饰,连带着杯里的薄片一起慢慢抽出来,放进装冷饮的塑料袋里。

“这是我们甜品店的一个特殊设计,”沈迟安说:“你买的这杯冷饮,奶和红茶是用薄片隔开的,抽出来吸管才能戳到底。”

“麻烦。”厌世脸皱了皱眉。

沈迟安哑然,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