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哀伤而平静地看着陆东山,看着他的恋人,看到对方眼中深不见底的慌乱与犹疑。
他站着,他坐着。
他们之间相隔不过一米,却仿佛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即使把往昔所有甜蜜与爱恋全都抛掷在此,也无法将这壕沟填满抹平。
白川无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笑了笑,轻声道:“陆东山,你回来了。能帮个忙吗?”
陆东山微微张开嘴,嘴唇颤了颤,却什么都没说。他甩下身上所有的行李扔在旁边,然后一步迈到了白川身前。
“……你怎么穿这么少,冷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知怎的从陆东山嘴里冒出来。
说着,他立刻拉开拉链,脱下外套,俯身就要往白川肩上披。
忽然一只胳膊拦住了他。
是白川的妈妈。
“伯母……”陆东山一米九几的大个子,被白川的妈妈轻轻一拦,竟后退了小半步。
女强人不怒自威,平静的眼神里蕴藏着太多情绪。
她淡淡笑了一下,说:“小陆,就不麻烦你了,看你刚赶回来也挺累的,五层楼太高,我出去雇个人背我儿子上去。”
“伯母,我……”陆东山说不出话,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衣服,在白川的妈妈面前,局促得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这是怎么了?”陆东山的妈妈也走过来,解围道,“您别客气呀,举手之劳的事,远亲不如近邻,孩子们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她推了陆东山一把,陆东山看着面无表情的白川妈妈,心一横,浅浅鞠了个躬,重新半蹲下来,先是给白川穿上自己的外套,然后一手搭在白川的后背,一手穿过白川的腿弯。
不知在向谁解释,他沉声道:“不背了,抱着顺手。”
一边说着,他稍一用力,稳稳地把白川抱了起来。
陆妈妈不知内情,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怕儿子抱着比背着费力,上五层楼容易出危险,关切道:“小心点,别逞强。”
陆东山回应:“没事,您和伯母也一起上楼吧,背包和轮椅我等会儿再下来拿。”
他抱着白川大步走上楼梯。
白川视野晃动,与不远处默然肃立的妈妈对上目光。
在那冷峻的视线中,白川下意识地用力揽紧陆东山的脖子,让两个人的重心贴得更近。
没错,陆东山说得没错,这样顺手。
而白川也知道怎样能让陆东山更省力。他们早都习惯了。
只是眼下的情形,真不知这样的习惯和顺手是可笑还是可悲。
两个人走在前面,谁都没有说话。陆东山走得很快,白川贴在他颈侧,听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喘息。
四周的空气沾染着陆东山的热度和气息,白川依依不舍地闭上眼,深深呼吸,像是瘾君子在留恋最后一点药剂。
片刻不歇地上了三层楼,陆东山在一个拐角处停下来。他警觉地回身,见两位母亲被甩在后面,于是侧过脸来在白川的额头印了一个灼热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