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啊。白川想。
我爱他。
这份爱太珍贵了,他怎么忍心舍弃。
他受不起,却也舍不得。
“你别说了,还是听我说吧。”白川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
讲个故事,属于白川的故事。不是动人的童话,只是一段无趣的纪实。
去年,也是在这个时节,秋高气爽,天空瓦蓝瓦蓝的,开车在路上,看着远处一团一团的白云,让人只想躺到里面打几个滚。
那一天,白川刚刚休完年假复工,他穿着新做好的西装,带了一个助理,出门去谈生意。
两方的初次会晤十分融洽,虽然收益分配方面还需要进一步磋商,但白川胸有成竹。
回公司的路上,政府机构相熟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他们上次送去的文件已经办完手续,让他们抽空派人去取。
白川看看时间,觉得今天正好顺路,就让助理把车开了过去。
西边的环城路正在施工,好多路段都不通,于是,这政府机构的门口就成了大货车小客车绕行的必经之路,车水马龙,尘土飞扬。
白川嘲笑了几句人民公仆的办公环境,然后吩咐助理去取材料,自己则在车里打了个电话。
有个客户老奸巨猾,不好对付,白川跟他磨了几句项目的事,没磨出想要的说法。两边虚情假意地客套一番,然后挂了机。
挂断之后白川忽然觉得不对,自己好像被对方下了个套。他记得助理带的电脑里有项目资料,便侧身去取。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世界天翻地覆。
当时,白川本人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被巨大的力量裹挟着、挤压着,头皮顶着碎裂的窗玻璃,双腿则被困在变形的车身中。
他浑身剧痛,那种暴虐的痛苦是他至今心有余悸的噩梦。
新西装的扣子被扯掉了,手指缝有温热的液体流过,那是他自己的鲜血……
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白川已经昏迷了,后来,当他从病床上醒来,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他摸索着按了呼叫铃,叫来了护士。护士找医生帮他查看病情,又问他家属在哪。白川说,我家里人都不在国内,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吧。
他是那样镇定而冷静,后来警察和保险公司来取证调查,他也一样对答自如。
他脸上被玻璃划伤了,但还是很好看,护士们私下里议论他,说他的腿不行了。
“后来我才看到了当时的监控视频,”白川的声音低沉而舒缓,“有一辆大货车超载,我猜司机对道路也不熟悉,所以开到路口的时候失去了控制,挂车直接甩到了我那边,把我坐的那辆车砸翻了。新闻上说那次事故一共有5个人受伤,我应该是伤得最重的一个。也是赶巧。”
说完这些,白川笑笑:“咱们该走了吧,你看刚刚停在那边的车都开走了。照明灯都灭了一半,工作人员等会儿要来赶人了。”
陆东山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探身过去,捧着白川的脸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白川,别说了。”
“嗯,我以前没有跟别人讲过这些,今天是第一次。这些事肯定这一生都忘不掉,但是现在讲出来,心里也很平静,没有更多激动的心情。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吧。”白川抬起手,碰碰陆东山的手背,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你以后,就叫我小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