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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陈殇许放下电话。
苏达铭察言观色,将大致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苏达铭觉得难办:“真要啊?”
不得不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而陈殇许选了一条最不好走的路。
陈殇许点头:“真要。”
“那你能回答我一个困惑我好久的问题吗?”苏达铭托着下巴问。
“你说。”陈殇许坐下,“回不回答是我自己的事。”
苏达铭翻白眼。陈殇许这人简直了,思维过于缜密,一个漏洞都不留。以苏明浅那点浅薄的小菜鸡修为,是怎么做到奇迹般地欺负陈殇许欺负这么久的?
反正苏达铭想从他那儿占点便宜,十分不容易。
苏达铭想了想,笑了:“我一心拿你当大哥,你却想当我弟媳?是这么个理儿吗?”
三秒的沉默过后。透过金属镜片,陈殇许斜睨了苏达铭一眼。片刻松了松颈口的领带。
在一个不苟言笑的人面前开玩笑,其实是有风险的。就比如此刻。
陈殇许平静地说:“我现在决定不回答你提出的任何问题了。”
“哎别别别,”苏达铭赶紧变老实。因为陈殇许真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苏达铭说:“消失的那一年,你都去干什么了?”
苏达铭记得很清楚,陈殇许离开苏明浅之后,有一段时间曾经音信全无。而后又在一个日子里猛然出现在他视线里,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太奇怪了。
陈殇许想了想,大概清楚他所指的是哪一段时间。他说:“我出国了。”
“国外有个罕见的临床项目招募医学家,我和我的导师去了一年。”
隔行如隔山,苏达铭不太懂陈殇许的职业,不便细问,只能“哦”了一声。他欲言又止:“听说这一年,我弟弟跟别人在一起了。估计你很不好受。所以那阵子我逮着他就要把他骂一顿。”
陈殇许的头微微垂下,骨节分明的手转着手机,就宛如在手术台上转动锋利的手术刀。
他眉眼隐藏在黑暗里,让人看不真切。他说:“没什么不好受的。我已经习惯了。”
苏明浅跟乔祁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陈殇许将自己变成一个沉默的人。他在一个没有苏明浅的地方,慢慢淡化他对苏明浅的爱和心灵的依赖。
只是陈殇许没有说出来,这种类似于消极逃避的方式,其实是失败的。
因为他根本无法做到忘记苏明浅。一点也不。
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逃避起到截然相反的作用,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屡次让陈殇许无法呼吸、浑身发抖。
陈殇许甚至无法专心握住手术刀。导师对他说:“你太累了,殇许。回去吧。”
陈殇许摘下手套和口罩,黯然离开手术台。他在下楼的时候几乎要摔下去,荧光绿的“安全通道”几个字不知何时变成苏明浅的名字,在他眼前不停晃动。他按住胸口大口呼吸,然而大颗大颗的眼泪却掉落下来,砸在他扶住栏杆的手背上。
陈殇许跪在“安全通道”几个字前,一遍又一遍地说:“苏明浅,我好想看见你。”
他以前一直以为爱只是身体因外界元素分泌出的一种随时能够淡化的荷尔蒙。而他现在才发现,这种荷尔蒙和时间加在一起,能形成一种致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