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悄悄抬眼觑着圣上脸色,提醒道:“陛下,相爷昨日早朝便托了病假,今日是否该上朝议事了。”
萧疏梧微怔,点头道:“有理。”
这一瞬间他又有了十分强烈的、自己并不属于的这里的感觉。萧疏梧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转身温柔地叫醒应元雪,二人由一众侍从服侍完毕,一道坐上去往前朝的车辇。
及至宫门前,应元雪特意绕行,先他一步到了前朝。萧疏梧到时,就见这人蟒袍羽冠,面若白玉,施施然立于百官之首,随众人一起行大礼。
早朝就南回百姓收编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应元雪站在高阶之上,俯视下方唇枪舌剑的百官,仗着站位离皇位极尽,他偷偷做了不少鬼脸,表示下面这群人婆婆妈妈真烦。
他那些小动作被萧疏梧尽收眼底,堂堂天子险些在朝上笑出声。在颜面尽失的最后一刻,新君堪堪保住了自己的威严,肃声道:“都别吵了。”
百官齐拜,萧疏梧便道:“左相如何看?”
应元雪躬身上前,一连提出四条方案,陈析利弊,掷地有声,百官纷纷应和,皆道左相所言极是。
应元雪快要被他们夸到天上去,于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萧疏梧正好看到他这个白眼,终是忍俊不禁,在朝堂之上笑出声来。
他轻咳一声以掩尴尬,连忙让众人退了朝。
百官如潮水褪去,萧疏梧与应元雪一道用了早膳,又一同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的桌案上罗列着两大摞公文,萧疏梧刚走进去,就深吸一口凉气。
南回既平,天下稍定,政务却越来越多,数不清的公事等着新帝处理。萧疏梧认命地在桌案边坐下,整个人淹没在庞大的公文里,对在身边辅政的应元雪抱怨道:“朕好忙啊。”
应元雪拿起一份奏折,翻阅的同时幽幽道:“臣与陛下一样忙。”
萧疏梧偷笑:“左相与朕,伉俪情深……”
话未说完,应元雪狠狠白了他一记,站起身道:“陛下尚有余暇,想必也不用臣在旁帮手,臣先行告退,万望陛下专心政务,勿做他想。”
言毕,一袭红衣轻飘飘地飘了出去,留萧疏梧一人端着一份尚未批阅的奏折,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
傍晚,二人终于处理完一日的公文,偷得闲暇在花园中散步。
已是仲夏,接天莲叶铺出一片绿波,荷花在晚风中晃着头,萧疏梧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当年两人一同放的莲灯,感慨道:“当初我们放的那两盏莲灯,应当也如我们今日这般亲密无间吧。”
应元雪淡淡道:“过去多少年的事了,陛下还记得。”
“当然记得,”萧疏梧轻笑,“与你携手度过的每一日,朕都记得清清楚楚。”
应元雪怔然看了他半晌,唇畔绽开一抹笑,抱住他轻声道:“阿梧。”
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水里,萧疏梧听到自己心中荡开的涟漪,他有些急切地吻着应元雪,含混叫着他的名字。
晚风有些凉了,应元雪捂住他的眼睛,萧疏梧浑身一滞,听见应元雪道:“阿梧,过去的事不要想,来日方长,你生来就该霞光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