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萧疏梧俯身吻他,“安心休息。”

应元雪的眼睫颤了颤,不堪重负地垂下。

萧疏梧望着他苍白的睡颜, 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无法言说的无力感。他想让应元雪抽身出来, 留在王府安心养病, 可这个局打一开始, 应元雪便是最关键的一环。

从南回到北齐,应元雪处在每一个旋涡的最中心。哪怕他现在想收手, 局势都容不得他脱身。

萧疏梧想了无数办法, 无论怎么推演, 最后的结果都是应元雪不能撤。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应元雪跳到局外,那么所有的谋划都将功亏一篑。

他们一环套一环, 一步步走到现在,身上所肩负的担子早已不是两个人的事。萧疏梧就算再不愿,也不能强行把应元雪推到局外, 陷其余所有人于万劫不复。

他疲惫地闭上眼,手臂撑膝,头抵在手背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萧疏梧觉得自己浑身都麻了,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应元雪突然小幅度挣动起来,嘴里含混地念着什么。

萧疏梧吓得不行,忙叫醒他,把人揽进自己怀中,安慰道:“别怕,我在。”

他轻轻拍着应元雪消瘦的脊背,柔声问:“做噩梦了?”

应元雪大口大口地喘息,脸色苍白如纸,眼中一片惊惶。他似是还没从梦境中走出来,拉着萧疏梧的衣袖说:“殿下,快跑。”

萧疏梧微怔:“跑?为何要跑?”

应元雪茫然失措地胡乱摇头,乌黑的发丝散得不成样子。他语调急促,哀声道:“快跑,父亲已经为人所害,你不能再出事……”

萧疏梧被他言语间的哀凄刺得心脏一阵紧缩,他扶住应元雪的肩膀,注视着那双墨色眼瞳说:“元雪,是我,你醒一醒。”

应元雪茫然地看着他,眼中一片混沌,显然神思未明。

愣愣地看了一会,应元雪喃喃道:“是你,是你……”

“是我,萧疏梧,”萧疏梧复又揽紧他,心痛道,“你怎么了?别慌,我一直在你身边。”

应元雪低声念了两次“萧疏梧”,忽然惨笑一声,靠在他肩头说:“殿下,我薛氏一族满门忠骨,殿下千万莫疑……”

萧疏梧感觉自己肩头一沉,应元雪话都没说完,竟然就这样直接晕了过去。

他僵着身体,全身血液都因为这模糊不清的一句话冷却了。他想,他应该把应元雪平放到床上,给人盖上被子。

但他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