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只有一次,李十安何尝不知这些道理,他可能会后悔,可能会恨李启山,但那些都是后话,远远不及现在面对的问题重要。
现在面对的问题是李十安根本没有勇气跟李启山提说这件事,他做不到让自己父亲失望,他想配得上那个“懂事”。
李十安的步子没有停下,沈言慌忙追上去。
他短暂的人生中跟人屈指可数的交往史让他言辞匮乏,心里一急,竟将心里话也喊了出来:“下学期我还想跟你在一个班,甚至大学也想离你近一点,我看过了,X美离我的目标大学只有二十三公里,倒一趟公交就到。我没有别的朋友,只有你。”
听到这句话之后李十安不自觉就停了下来,沈言实在算不上一个很好的说客,说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但最后这句傻里傻气的话还真挺打动人的。
什么样的傻子会为了跟朋友一起而提前看好两个学校隔多远?沈言同学可真是个大宝贝。
李十安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他回头看见面红耳赤的沈言在五月春末夏初的夜风里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他傻得可爱。
路灯柔和,李十安忽然想起那个雪夜里与今日迥然不同的沈言,那晚的沈言到底是怎么吸引他的?
因为那场舞蹈,李十安在舞蹈里看到了束缚与挣扎,他感受到共鸣。简单来说,他感受到沈言和他是一样的,他们一样在为生活中有些看不见的束缚感到痛苦。
少年时候的“痛苦”往往显得太矫情了,尤其对李十安这种衣食不愁的少爷来说,他能跟一块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朱赫说这些吗?能跟因为自身肥胖基因减不□□重,过量吃减肥药导致住进过医院的老谢说这些吗?
他不能,这类情绪往往只能自己消化。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可以说的人,而这个人鼓励他争取一下。
李十安眼眶微微有点热,他想了想,觉得或许该争取一下,只是争取一下,要是李启山不同意,自己再放弃或许不迟,也算对得起自己坚持了快十年的爱好。
沈言还在为刚才那些脱口而出的话感到羞耻,那些哪里像一个男生对另一个男生说的话,简直跟情侣表白差不多。他觉得这些话大概就是他这辈子的极限了,如果李十安不答应,他可能会恨李十安一辈子。
就在这时,沈言看到李十安的嘴唇动了动,他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睁得大大地,却听李十安痞里痞气地笑说:“沈言同学,没想到你对我如此情根深种啊!”
“……”
沈言没有被李十安捉弄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被说中的慌乱,羞红了脸冲到前面去。
李十安却恶作剧得逞一般哈哈一笑,随后紧走几步像八爪鱼一样看准时机跳到沈言背上黏住不放,大声叫到:“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对我图谋不轨的,有什么目的!”
“放手,”冷不防被人从背后偷袭的沈言炸了毛,“给我下来!李十安!”
“想得美!”熙来熙往的路上响起少年欢快地笑声,李十安圈住人不放,“走,回去带你看个地方!”
所谓的地方其实是指家里的书房,说是书房实在有些勉为其难,因为连一个像样的书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