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安折回来的时候老余还在大楼的公共区域站在发呆,他走过去转过身拿自己的帽兜对着老余说:“自己拿。”
老余从大衣宽大的帽子里摸出一袋包子,这孩子心思善良又细腻,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他带早饭了,放在帽子里是李十安常用的保温方式。
他笑问:“你啥时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李十安咧嘴一笑说:“你得说得形象点,像你这种动不动劝人别学画画的,你家里有矿不是?”
老余若有所思,咬了一口包子。
李启山没空管李十安,厂子就他自己的,基本没有什么周末节假日可言,有事就得一天到晚忙到黑,尤其寒暑假,只能把孩子往各种培训班塞。
他刚来画室才8岁,笑脸圆圆的,身上特别瘦,显得头重脚轻,眨巴着大眼睛不爱说话,那时候老余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小鹿斑比,直到听李启山跟他说“儿子,叫老师”,老余才知道他是个男孩儿。
老余指着灰蓝色的衣服问是什么颜色的时候他的回答是“灰色”,想了想又补充“还带点蓝色”,那时候老余觉得他对颜色很敏感,说不定是个学画画的料子,后来证明也确实没看走眼。
几年过去男孩变少年,以前李启山没空来接李十安就跟他一块儿吃饭,现在都会跟自己带早点了,老余不由地感叹一番时间真快。
这边正想着,李十安从口袋里拿了个包子又扔回去:“凉了,你不热热?”
包子的大小正好一口一个,老余一口咬下去:“有吃的就不挑了。”
李十安无语。
老余已经三十了,究竟没在这所城市里给自己挣出那安身立命的百来平方,李十安亲眼目睹他告吹一个女朋友又告吹一个女朋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他悲惨人生的见证人。
不过老余很明显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惨,此刻他正咬着包子欣赏对面一个过道之隔的舞蹈培训班老师教跳舞,李十安觉得那目光就跟在打量一件陈列在橱窗里的精美珠宝一样。
“上啊!”他撞了一下老余的肩膀。
“上什么上!”老余一个趔趄回头要给李十安一记暴栗,李十安连忙捂住头,这时候舞蹈室出来一个人一闪而过。
这层楼基本都是培训班,舞蹈班老师卢菲自然是认识对面教画的老余的,看见老余在外面跟学生打闹她走了出来招呼了一声,老余拉着李十安上去,指了指刚刚出去那个高大的身影说:“收新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