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吓坏了,他正和今晚的女伴笑闹,一不留神就撞了人。
季律安抚了他几句,只说不要紧。大老板见状,提议道:“我让人重新送衣服来,或者今晚你就先回去吧。”
“也只能——”一语未完,身子忽被掰正,季律抬头,满眼是荣与鹤焦急紧张的神色。
荣与鹤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可那红酒泼的位置不偏不倚,恰好就在季律膝盖周围,且他今天又穿了件白西装,那块鲜红格外显眼,像血。
像那年季律被敲碎膝盖时汩汩流出的鲜血。
那年他在手术室外,生平第二次被无力摄住了心口,第一次是季律生孩子那回,害怕失去的心情也同那次一样占据了他全身。
那条染血的裤子,膝盖处磨损严重,荣与鹤只看过一次,就成了他后面几年间挥之不去的噩梦。
“你干什么,荣柏呢?”季律一低头才发现荣柏正揪着他的裤子,“爸爸,你流血了。”
他摸摸荣柏的头,“不是血,是酒。” 然后抬眼看荣与鹤,“我们走吧。”
荣与鹤早已恢复镇定,只是目光不敢往他腿上看去,他抱起荣柏,与季律一道离开了。
车上,荣柏已经睡下,季律升起格挡板,拍着荣柏的小肩膀,酝酿了会便轻声说:“我从前有个很讨厌的人……她成日里凶巴巴的,还教过我一些狗屁不通的道理,但有几点我还挺受用的。她被丈夫背叛的时候,胡言乱语了一晚,她说男人可以将情和欲分得很开,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不妨碍他们去找另一个人,我那时不懂,但现在懂了。后来她快刀斩乱麻地把那男人踢了出去,那种果断......我虽然讨厌她,但后来每每在犹豫一些事的时候,总能想起她的手段。”
荣与鹤坐在一边,目光落在荣柏熟睡的睡颜上,安静地听着他说。
“阿鹤,你或许不知道,我们的新婚夜,我怎么都投入不进去,我总想着你和宗冉在休息室的画面。我知道你和我求婚,是对我有情,但我也怕你的欲不能只忠于我一个。我那时同意结婚,是因为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且婚后你又对我极好,我便不想再多想。可后来,我总算看清了我和贺先生在你心里的差距,在医院的时候,我犹豫过该不该离婚,离婚后孩子又该怎么办,因为那时你又是对我极好的,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孩子。但后来,我总算想明白了,什么东西让我不痛快,我就舍掉什么东西,你让我不痛快我就离婚,管什么其他呢,我自己最重要。”
“到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一句,我还是爱你的,但同时,我也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信任碎了,是缝补不起来的,尤其是我这样的人了。我会永远记着从前的事,和你接触的分分秒秒,我都会想起你对贺致的情,对宗冉的欲,这对我是种折磨,说到底,我还是更爱我自己,我不想我的后半生围着情爱过活,所以离开你,是我做过最正确也是最不后悔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