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律的指尖,隔着裤子触碰着那片烫伤,“我说了,只是个意外。”

自受伤后醒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愤怒的情绪了,可方才他看着那碗粥,脑海里却止不住地回想着宗冉的话。他不是妒忌,只是觉得恶心,他如今已不是任何的人的情人,自然不想被人用哄情人的方式去对待。

“关于贺致,我是对他动过心,但那也是曾经。”荣与鹤坐在那,像一头失意的雄狮,“我一直知道,你不是他,你们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两人的经历、性格和相貌,完全迥异。一个是家养的花,看似稳重独立,却处处受家族的限制,一步不得自由。另一个是野生的玫瑰,看着弱不惊风,像时时要被飓风连根拔起,可他依旧稳稳地扎着根,骨子是那么的倔强不服输。不,与其说是不服输,不如说是不认命。

他们不一样,所以他从那么多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季律;他们不一样,所以爱上他似乎是个必然的结局。

季律他,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他拼命地发着光,从默默无闻的流浪孤儿,成为了以自身为中心的太阳,这份心性和品质,早已成为荣与鹤爱上他的条件之一。

对此,季律没有任何回应。

他对荣与鹤的爱没那么快消散,但同时也不会让自己再次耽于情爱。说到底,他是个自私的人,若在感情里付出了百分百,那对方的回应少一分也不行。

少一分......他就不要。不对等的爱情,爱起来太难了。

第二日,荣与鹤给他安排了一堆人出发去何家。

顾先生早已在家等候,何家人都在。何先生本想亲自下厨的,却被荣家的营养师客气劝阻了,考虑到季律还在养身体,何先生只得作罢。

等到午后,今日的重头戏才算开始。

“我们想让你见一个人。”顾公子说。

季律心里隐隐有预感。果然,之前在大马路上碰到的疯子,就是他所有不幸的开端,何家二叔。

何还青说,自他有记忆起,何二叔就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一间狭小的,没有窗、没有光,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的20平小房间里,他终日与孤独和黑暗为伍,一步不得出,于是就这么被生生关疯了。而前段时间之所以会跑,是因为他偷藏一把铁勺,慢慢磨锋利后自杀了。

何家人把他送到医院,却不小心被他逃了,然后阴差阳错在马路边遇上了季律。

“你们关他,本就是想他死,又为什么要送他去医院呢?”季律问。

何还青无不残酷地说 :“他活着就是为了等我们找到你,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其余再没有了。”

何二叔穿着一身拘束服,嘴里系着一根防自杀的皮带,被人粗暴地拖拽上来,半疯半醒,看着季律笑,又看着他哭。想来他也知道,这漫长的囚禁生涯,总算是结束了。

季律面对他的心情很平静,毕竟再怎么恨,过去也不能重来了。

他问何还青,何二叔之后会如何。何还青笑笑说,他等到你,也就意味着,等来了他想要的解脱,哪怕这份解脱意味着死亡。

晚上回去的时候,天边下起了雪,顾公子原想留人住一晚的,但季律考虑到荣柏便拒绝了。

荣与鹤正是这时过来的。他从车上下来,由保镖打着伞,内里穿着西装,外面只披着一件驼色大衣,身形挺拔,眉眼冷峻,但在看到季律后,眼底一下就泄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