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监护室外依旧灯火通明,和所有探望的家属一样,门外坐了满满的人群,沉默,和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蔓延在寂寥的医院。

“如果我当时控制住了那颗粒子...”裴九冀喃喃着空洞地看着手心,他原以为他可以控制,为什么会这样。

他说过全息粒子不是武器,可真相被这么血淋淋的方式摆在他面前,只是构建用的粒子,应该很稳定,可一旦失控,竟然也有超越武用粒子的威力。

果然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居伊!”程北漠命令平齐将他的父母连夜接来,母亲早已泣不成声,瘫在父亲怀里,一遍遍呼唤着至亲孩子的名字。

恰好席姜闻声从监护室出来,冷静道:“居伊已经脱离危险,皮肤没有烧伤,但是手臂和肋骨有两处粉碎性骨折,还需要继续观察,不出意外明早应该能醒,便可以进去看他了。”

脱离危险却有粉碎性骨折,需要住院许久了,不知道是好消息多一些,还是坏消息多一些,居伊的母亲从听到儿子受伤,神情早已模糊,此时听到一点好消息,也只是无意识地点点头。

虽然这件事化学实验室全责,但毕竟是自己班的学生,程北漠越过学院能给的补偿全给了,尽管他们并不想要什么补偿,只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程北漠带父亲去听学校关于此事紧急会议,将母亲留在了这里。

那个被救的女孩终于忍不下心,下了决心走过去,深深一鞠躬,“阿姨,对不起,居伊是为了救我,才被困在里面的。”

母亲有些麻木的缓缓抬头,却还是硬生生笑了笑,“好孩子,阿姨不怪你,他是个好孩子。”

女孩咬咬嘴唇,哇得哭了,“对不起,阿姨对不起!”

悲恸的哭声回荡在惨淡的医院,裴九冀也起身走了过去,刚想鞠躬,被母亲拦了下来,“你就是后来进去救居伊的男孩吧。”眼前的少年虽然熬夜疲惫再加顶着极深的自责眼周晦暗,但也能依稀看到他清澈的瞳子,有着让人莫名仰赖的压力。

母亲却对他鞠了一躬,“来的时候那位平齐给我看了现场录像,谢谢你将居伊救出来。”

谢谢...吗?这句谢谢听在裴九冀耳中却如此刺耳,明明...裴九冀咬咬牙深深弯下腰,“对不起阿姨,居伊是为了替我挡断下的横梁才最后受伤的,我说要将他救出来,却...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没有将人安全带出来,又怎敢担一句感谢。

母亲摇摇头,“不是所有疾患医生都可以救死回生,你能冲进去,阿姨就要感谢你。”温柔的嗓音,是属于一位母亲的强大。

可也有属于一位母亲的怨恨,“这一切都是因为全息粒子!如果不是全息粒子,居伊就不会来到这个学校,如果不是全息粒子,仅凭实验室的着火,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全息粒子,那本来就是武器,怎么还能推广,居伊当时学这个专业我就说了不要不要,他不听啊,他......”

母亲的絮絮叨叨,学生却沉默了,全息粒子是武器,拥有不可预测的力量,所有人身为其然,这次甚是裴九冀都没能控制住。

一字一句痛心疾首,裴九冀没敢告诉她,她憎恶的那位发明全息粒子的少年,就是他。

所有人都在安慰母亲,自然也没有人注意那么几个人,逐渐脱离了人群。

“呵呵。”傅常平冷笑了两声,“没错,这一切都是因为太无能力,所以他们才会受伤!”

裴九冀抬头看他,一向坚毅的面上没有了任何表情,眼神中悲伤,茫然,空洞,如此令人怜惜的神情,却让傅常平心底一动,但很快转而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