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川说:“好,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
薛家然走的匆忙,连家里钥匙都忘了带,全身上下只有一部手机一张身份证和揉成一团的卫生纸。
来开门的是周莉,她大概是被吓坏了,一张脸惨白,本就单薄的身体此刻看着更是孱弱。周莉拉开门,见是薛家然,半张着嘴有些震惊,“然然?你……”
“嗯,阿姨,我妹呢?”薛家然扶着门框,越过周莉朝屋内看。
沙发后聚了几个脑袋,薛家然走过去一一叫了声,然后将视线投向正中央——薛佳琦身上。
臭丫头顶着双红肿的眼睛呆呆地抬起头望着他,似乎是在辨别真假,半晌,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一屋人手足无措,纷纷扯卫生纸。
薛家然鼻酸得厉害,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揉着脑袋。他想开口,可临到出声又想起陈善川的叮嘱,责备的话百转千回,末了,只说了个“哥回来了”。
薛佳琦缩在他怀里抖得像个筛糠,细软的长发不知何时被剪短了,狗啃似的刘海湿哒哒贴在额头。薛家然帮她拨开,接过赵燕婷递的纸小心翼翼按在她脸上,轻声哄道:“琦琦是不是想哥哥了?”
薛佳琦抽噎着摇了摇头,过了会儿又缓缓点头,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也不想在父母面前开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委屈又难过,眼泪便更加汹涌了。
薛家然叹口气,拍着她后背帮她顺气,转头对几个大人说:“我带她进我房间。”说完牵着薛佳琦进了屋。
卧室很干净,床单是他走的时候周莉新换的。太阳还未落,橘黄色光线折射进屋里,渲染出浓浓的温馨感。
薛佳琦死咬着下唇,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滚落。她攥紧了衣角,一边擦眼泪一边跟自己怄气。
没办法。
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不想哭的,可是脑袋不听使唤。
她讨厌死了这样的自己,也讨厌死了这个世界。
她们总是在背后骂她,骂她不要脸,骂她公交车,她们带着所有人孤立她。
后来——
后来怎么了呢?
薛佳琦弯下腰,把自己蜷成了一只虾,脑袋埋进臂弯里。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
她想起来了。
后来她们偷偷撕烂了她的作业,在她的校服上倒墨水,把她锁在教室关了整整一夜。
她不敢说,因为她们拍了她的照片,没有穿衣服的照片。
好疼,太疼了,那天晚上她嗓子都叫哑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理她。
不可遏止的疼包围了她,拉扯着她的心脏,她的五脏六腑,将她拽向黑暗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