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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其他人差不多,他烦恼的原因只有一个,欠钱了,一大笔钱。

可是让他生气或是烦恼的不只是欠钱,而是为什么欠钱。

这里宁静的像是夜晚的公墓,更好的一点,是连小虫的叫声都没有,重新铺过的地板凉的渗人,天花板上还有一点点的霉斑,据说是上层的人家搬走了,漏水渗下来弄成的。

杨先不在意,在这里他可以想很多事,不受打扰。不用担心老婆半夜醒来,担心地看着他。

他欠的钱不多,200万,在这个随随便便房价上万的年代,真算不了大钱,可问题是他赚的也不多。

而且这钱不是他欠下的,老爸辛苦了一辈子,子女成家立业,就想着拆了老家的房子,重新造幢高楼,七层,一层自住,剩下全部出租,过上包租公的幸福生活。

然后房子拆了,也建起来了,老爸以前当过包工头,雇了群工人,带着一起干,辛辛苦苦忙了三个月,盖好七层楼。

最后一算账,傻眼了,花了两百万。

一开始,杨先不知道这件事,那时他刚进公司,一心忙着工作,等老妈实在熬不住,跟他说了家里的状况,他才知道。

“别人六七十万就能建好,为什么老爸花那么多?”杨先怎么想也想不通,村后面新建了工业区,不少外地人来打工,租房的需求一下子上来,村民们都忙着拆老屋盖新房,又不是没人盖过,大概的预算大家都心里有数,怎么会花掉那么多?

老妈诉苦,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爸的性子,做事一定要做好,用料要用足,别人用一包水泥,他用三包,一层就花了别人两层的钱,怎么不亏?

又说之前办厂子,年年亏损,为了面子,借钱硬撑下去,现在厂里没生意了,还是不肯注销,手机的彩铃声都没变,还是天发机械欢迎你。

现在房子盖好了,却租不出去,村里建房子的人太多,而租房的人却没想象的那么多,隔壁村又新建了个工业区,打工的人分流到那边去,这边就更显冷清。

最后一层的租金降到两万一年都租不出去。

父母都老了,杨先只能抗下债务,一点点地还,每年攒下的钱只够还利息,不知什么时候到头。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霉点看,看久了,霉点开始晃动,拼接组合,幻化成一张人脸,两个点,一条线,似是对他狞笑。

杨先眨眨眼,继续盯着看,无所谓,他甚至有点期待,工作、省钱、还钱,这日子他过得太久,孩子的补习班没得上、贵的水果没得吃、冰箱坏了修不起、老婆自从结婚后就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化妆品也省了,他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所谓的“面子”,莫名其妙地担上这样的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