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这世上,他便真的没有亲人了。
娘亲,云叔,大哥。
他们都走了,每个人临走时都说让自己好好活着,可是逝者只管逝,生的人要背负起这句好好活着谈何容易。
天大地大,他当真无家可归了。
莫小隐跪着送走了自己的主上。
直到,穆寒水突然问:“她在哪儿。”
莫小隐道:“属下将她带回了禁地。”
穆寒水眼前浮现出攸宁血肉模糊的样子,双手渐渐收紧。
“属下去杀了她。”小隐道。
穆寒水望着眼前渐渐熄落的火,道:“不必了,着人在茅屋四周打上百丈铁墙,叫她在那里,继续遵从大哥生前的命令,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是。”
“还有,你不必对我自称属下,我明白大哥的心思,可你跟随大哥多年,你这一句自称,我担不起。”穆寒水道。
“……是。”
连翘以为穆寒水这次定要醉上好些时日才是,可他却滴酒未沾。
他将莫轻雨的骨灰依照他的意愿,亲手埋在了寒归所居庭院的梨树下,寒归小小年纪,却哭得很克制,只在那树下跪了良久。
穆寒水将他抱起坐在自己怀里,问道:“寒归喜欢父亲吗?”
寒归重重的点了下头,回道:“喜欢。”
穆寒水长长的舒了口气,摸着寒归的头,凄然道:“那寒归可知,树下……是……?”
寒归的眼眶里溢出两串眼泪,他道:“寒归知道,是父亲。”
穆寒水不忍看寒归眼泪汪汪的样子,将人按在胸口,哽咽道:“我也是你的父亲,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父亲。”
心口处有微微的震动,寒归贴着穆寒水的胸口,道:“父亲数月前便寒与归说过,说他得了病,活不长了。他说等找回二叔,有人照顾寒归,他就会死的……呜呜……哇呜……”
这时候躺在另一个可靠地怀中,小孩子才愿意搁下防备,大哭起来。
穆寒水抚着寒归的小小的脊背,哄他:“寒归乖,不哭……不哭了……”
院落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树下,相互依偎,枯叶簌簌而下,似乎将两人隔离在了世俗之外。
这幅景象看的久了,连翘觉得眼睛生疼,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一旁伸过来一只手,托着一方素帕,连翘仰头,抿着嘴略带礼貌的挤出一个浅浅的笑。
接过手帕,道了句谢。
小隐刷的一下收回手,微微点了下头便退开,顷刻闪出了拱门。
连翘看了眼空荡荡的拱门,将手帕收进了袖口。
她来百花谷之前虽听闻莫轻雨侠名已久,却不曾见过真人。
此番前来,他更是日日拉着公子同他宿醉下棋,赏花弄月,不曾与旁人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