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坐在床边,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聂与烧得有点糊涂,抱着舅妈叫妈妈,他说他想死,说他很冷,说他每一天都活得很痛苦。

舅妈抱着他抹眼泪,姥姥也哭,姥爷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聂与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

醒来的时候,小表哥坐在他的床边,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问:把自己搞成这样,是为了阻止什么呢?

聂与累的要命,他看了一眼小表哥,某种厌恶感几乎是瞬间涌了出来。他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就像是饿了一周的乞丐看见富人随手把肉粥倒进下水道一样,愤怒和恶心驱使着他,嫉妒让他整个人控制不住要发疯。

洛晨安看了一眼旁边剧烈变化的心电图,竟然还笑了一下。

阻止我杀了你。

聂与冷冷地说。

洛晨安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他耸了耸肩,刚想走出门,就被聂与抓住了。

这个小孩开始哭,他浑身都在颤抖,可怜兮兮地揪着他的衣服,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这不应该

然后他用了最孩子气的方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洛晨安终于叹了一口气,有点心疼地摸了摸这个表弟的头发,低声说:我知道,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与是真的有点惨要不是舅舅一家,估计小与小时候就已经自杀了叭害

☆、他喜欢我

也是从那个时候,聂与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神经病。

心底名为嫉妒的情绪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他的骨子里又一把火,时刻不注意就会疯掉,会燃烧尽所有的皮肉,血液乃至灰烬。

聂与回到了苏州,他开始避免跟舅舅那边联系。他开始学会长大,学会自尊自信,学会遮掩过他所有不堪的过往。没人知道他在每个不眠不休的深夜下了多大的苦劲,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得需要催眠和安眠药才能入睡。

但是那种仿佛整个人都失控的感觉已经缓缓淡下去了,十几年来,精神病发作的次数寥寥无几。他在高中交到了很多朋友,后来工作,结婚,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有精神病。除了沈知非,但是他也只是知道聂与的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数据异常,并没做他想。

直到这个时候。

直到这个灯光如昼,万里寒冰的夜晚。

诱因已经很明确了,聂与厌恶这样的自己,又不可避免地悲哀。他的手都在颤抖,手腕上清晰明了的几道划痕,重重的,切到了一些血管,血流不止。但这并没有让他清醒,他的眼前被巨大又深重的红色覆盖了。聂与死死地咬着牙,仿佛梦呓般喃喃道:我可去你妈了个逼的吧。

然后他直接掀翻了桌子。

哗啦!

巨大的声音响起,随后是所有的瓷器破裂的声音。油污溅得到处都是,两只猫吓得到处逃窜。两只猫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跑起来既滑稽又可怜,他们惊恐地躲到楼上,战战兢兢地听着巨大的动静。不仅仅是那一声,疯起来的聂与眼前简直见不得一个完整的东西。他砸了杯子,砸了紫砂壶,砸了大理石桌面,手臂上的血液流淌得更快了。但是他察觉不到痛苦,人在亢奋状态下五感都得削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