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和平时一样,七点多下了班就往酒吧跑,结果大老远就发现洋房门口围了一大群人指指点点的。
一个中年男人举着酒瓶子在门口撒泼,戚寒脸色铁青站在边上,但两人似乎是认识的。
戚寒坚定地说:“没钱,上个月刚给过你,再闹我就报警。”
男人说:“不可能!开店的你说没钱,骗谁啊!我告诉你,就算报警我也不怕,我是你老子,老子问小子要点钱花也犯法?!你养我那是天经地义!给钱!”
戚寒小时候他爸经常整晚整晚赌博不回来,偶尔回家,赢了钱就给他买好的,输了就和老婆吵架,他妈倒是毫无怨言,但是憋久了,郁结留在身体里熬出了问题,最后得了癌,不到一年就去世了。他妈走了以后,戚寒本以为他爸可以有所收敛,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像是对生活彻底失去了盼头。
年复一年,日子裹足不前根本看不到头,戚寒觉得疲惫,有深深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他在人群里看到了年晁云,看到了他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怜悯。
这一瞬间,戚寒难堪地浑身发抖,却还是把背绷得笔直。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以活得自我,但只有年晁云,他没办法无视,那人的眼神像利刃一样刺得他千疮百孔。
中年男人发了疯似的咬住牙根,抄起一个空酒瓶就要往戚寒头上砸过去,年晁云冲过去挡了一下,他完全凭的直觉行动,只觉得戚寒是琉璃制品,不能受半点伤,无论如何都不行。
酒瓶在他胳膊上炸开,碎了一地玻璃他才觉得剧痛,血顺着腕骨往下流。
人群惊呼,要帮忙报警。
戚寒脸都白了,哆哆嗦嗦脱了外套包住他手,手忙脚乱就要拽他上医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年晁云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小伤。”
他确实没在乎,不光不在乎,还当场给了中年男人一大笔钱,条件是永远消失。
但人性贪婪,见好就收的道理有人永远都不懂。中年人一看到钱就疯了,眼神像毒蛇一样在年晁云和戚寒中间来回转悠,觉得儿子出息了,傍上大靠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恬不知耻,搓着手翻倍地讨要。
“你不要给他钱!真的!相信我!”戚寒拉着他又气又急,想他自己半身已在泥潭里挣扎,无论如何都不该把年晁云再拉进来。
年晁云看他又跑出了兔子眼,就安抚性地拍拍他手,转头对男人说:“钱给你了,机会只有一次,你贪得无厌我也有办法把你弄进去。”
他看起来不像是玩笑,至少浑身上下的高级定制不像。男人犹豫几秒,终于还是骂骂咧咧抱着钱跑了。
戚寒拉着年晁云回酒吧处理伤口,他全程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以前他爸也不是没来酒吧闹过,就因为三天两头来要钱,把酒吧挣的都掏空了,有两次差点连工资都发不出。酒吧员工倒是见怪不怪,每回也只是作壁上观,私下更不太议论这个事儿,所以戚寒只觉得烦闷,并没有觉得多耻辱。
但今天在年晁云面前,父亲的贪婪和无耻,第一次让他觉得羞愤难当。他最不想要年晁云的怜悯,却依然欠了他的债。钱是好东西,把他仅剩的自尊踩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