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畅青也隐约听闻对方子//弓单用尽的声响,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仓,然后一咬牙,略略探头试探看去,确定如实后,缓缓举木//仓瞄准由掩体后缓缓步出的高战天,关切且坚定地劝:“高战天,放了唐信,随我回去自首!你很明白,他的安危直接影响到你的未来。”说着,他瞥向一旁悬挂的监控画面,才发现屏幕不知何时已经被子//弓单射穿。他才略略松开的眉头即时一紧:唐信,坚持住!坚持住!

即便此时处于颓势,却依然优雅自若的高战天面带微笑地缓缓放下手中空无子//弓单的木//仓,略略偏着头信步走向眼前那正义凛然举木//仓向自己劝降的心上人,不紧不慢地道:“青,我一直都在你心里,你不会杀我,更不会伤我。”

“那是因为我必须要保证你活着,”顾畅青眉头一皱,矢口否认:“接受法律的制裁,而非一个人的私刑。”

“还记得当年我在斯尔查湖边和你说过的话吗?你在说违心话时,左边眉毛会不自觉跳动。”颀长身影一步一步靠近,握木//仓挺拔身形亦随之步步后退,直至背抵那面因碎裂而朦胧如室外完全为浓雾所包围的落地玻璃窗,高战天这才止住脚步,缓缓凑近顾畅青耳畔,柔声轻语:“当时,我就是这么把你逼到背抵树干,我的手环在你腰间,也是如此温声在你耳边,说,‘只有神圣的东西才值得去碰,青。’”话未说完,他猛地以双手钳制对方双腕,将对方挺拔身躯奋力推撞向那面破裂成网的玻璃窗。

顾畅青吃疼微一皱眉,于不断挣扎中轻蔑冷哼,一字一句道:“‘这些话现在对我毫无意义。’”同时手握手木//仓尝试瞄准于对方头部,食指极缓慢地弯动扳机,借以敦促自己决绝面对眼前再度妄图诱惑自己的“恶魔”,却不曾注意到,身后落地玻璃窗因接连受力而再度碎裂随之发出微响,随时都会崩塌、坠落。

高战天带笑的碧色眼瞳,原本流连于顾畅青那愤怒瞪向自己的黑瞳,却突然松开钳制并推开对方握木//仓的双手,一手抱紧怀中健壮身躯的窄腰,另一手攀住金属窗框;几乎同时间,顾畅青身后的玻璃窗碎裂崩塌整个人随之后坠,幸得高战天及时踩住窗框,才得以阻止两人在失去依靠后坠楼而亡。

任钢化玻璃再如何圆润,窗框上残留的几片玻璃碎始终不偏不倚扎入高战天掌心深处,刺痛间,他的手不由得松了两分却又旋即紧握上八分,并愈加将对方揽紧贴近自己,仿佛唯有如此,方能将心底与掌心的痛楚转移哪怕分毫。

半悬空于窗框之上的顾畅青,身体不由控制地随高战天身体前倾而后仰,两人恰如正在跳探戈舞般依赖、亲密至无间。

“还记得我们在最后一次单独排练时跳了探戈吗?”凝于顾畅青的那双碧色眼瞳,柔情满溢,半晌,方卑微、祈求地提出要求:“和我最后跳一次探戈,我就随你回去。”

顾畅青皱眉凝于对方那双深不可测的碧瞳,不知是由那森林深处般静谧湖泊般的眼瞳中看到自己强抑许久的感情,又或是怜悯之心大盛,他吞了吞口水,下定决心般,低声应允:“最后一次。”话音未落,那揽于他腰间的臂膀便用劲拉起他;握木//仓的手亦任对方握住,即时于高战天领舞下,于那窗玻璃已尽数碎裂坠地的落地窗前跳起情人间的秘密舞蹈——探戈。

即使两人身躯紧靠,貌合心离却再明显不过,然而世间再无旁人所能企及半分的默契,依旧得以演绎出探戈舞步的华丽高雅、热烈狂放。

碎玻璃在定制的纯手工黑色皮鞋踩踏下发出此起彼伏的碎裂声,也无法影响此时只于两人脑海中回响,缠绵、慵懒、诱惑与伤感相纠缠的无声《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