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畅青低眸看向手中那本草绿色牛皮质书籍,见封面赫然印制着“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道林·格雷的画像》?”他知道小说的作者王尔德,却并没有看过这本小说。
碧眸青年笑而不答,抬手示意他继续翻阅。
黑瞳青年顺从地低垂深棕色的眼瞳,继续打量着手中那本厚度不到一节手指的狮国语原版书;烫压金线,扉页印有作者O·王尔德的肖像画。由于保存完好,这本印制于19世纪末古董书的大理石纹纸内页并没有出现斑驳的发黄点迹,而是均匀地呈现出岁月质感的淡淡象牙色。
他随手翻阅、瞥过多幅精美插图,视线有一瞬的模糊,意识似乎早在随指腹轻触翻动那书页的瞬间,便被隐藏于书册内某股莫名的力量,吸入到那个被誉为狮国最鼎盛时期的复古、浪漫与奢华岁月之中。
高战天率性地交叠长腿而坐,因留意着顾畅青神色的细微变化,他眉目间也隐着洞悉一切的神色,徐徐道:“有人说,他们从这本小说里,看到超我与本我拉扯、争夺对自我的影响和控制;还有人说,他们看到了对唯美主义的崇拜与守护。”
“那你看了到什么?”这本古董书籍被如此随性地放在半开放式的书柜里,必定是其主人十分喜欢,并随时会翻阅的。然而与高战天形影不离如顾畅青,却一直不曾见他翻阅或者触摸过那本书,甚至在此之前连提都未曾听到他提过。
如同看似对某人敬而远之,实则却将这迷恋至癫狂的人隐秘地摆放在心上最重要之处;然而收藏得太隐蔽,又因无法时时看到关于那人毫发丝栗的消息而思之如狂,于是又堂而皇之地,将与之略有一点关联的物件随身携带,招摇过市。
犹豫与怯懦,永远在间断地高声嘲笑;因为在乎而自责自己的怯懦,冲动地想要宣之于口,却又因不在意而执意继续着这种矛盾,也是最真实的爱的方式。
顾畅青点点头,换一个令自己更舒服的坐姿:将长腿搁于茶几,斜斜歪于单人沙发上,小心地翻动手中那本古董书的书页。
慵懒暖阳携蓄着寒意的风率性一同撩过窗边的蓝白条纹窗帘,灵活地跃落于铺着厚厚地毯的室内地板上,调皮地鼓起腮帮吹动顾畅青额前的鸦色发丝,顽劣地将匀称长指才翻过的书页又拂回原位,随即发出吃吃的得意笑声快速跑远了。
顾畅青温柔地将被风吹乱的已阅读过的书页又重新翻开、以指侧轻压,简单、细微的动作,让阳光有机可乘,伸手恣意于他发丝与睫毛抚过,于俊颜上遗落浅色踪迹;甚至狂妄地轻吻他面颊上的绒毛,惹得他抬手略挠了挠耳畔。
黑眸一目十行地掠过字体,浅粉色唇瓣随视线启阖,默念着故事;神色忽喜忽愁,浓眉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恰似他手捧相机身处因时光流动而多变的景致之中,因捕捉到可遇不可求刹那的倍感幸运与自豪,错失一闪即逝无法保留瞬间的遗憾和曾得恩赐般一瞥的聊慰。
依旧侧卧于双人沙发上的高战天,支起左手托着下颌,端详坐于自己对面,沉浸于故事之中的青年,毫不掩饰地以唇线与祖母绿般的眼瞳传递出他难以抑制的迷恋。
对于任何事都想要较量一番,却又从不拘泥于胜负,尽情享受着竞争过程中汗水挥洒与肾上腺素分泌带来的快感与激情;却又能轻易将自己浸没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与艺术缠绵,凝成一尊最夺目的剔透冰雕;让人一眼看透,却又总从不同的角度,可以发现无数之前不曾发现的耀眼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