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唐信再次来到高战天位于桂宁市城东的问天山大门前,敲门报明来意,乘坐电瓶车匆匆穿过林荫道来到一座两层的古风建筑,上楼来到二楼书房,推开半掩的雕花木门。

“你来了?”

唐信才抬脚预备迈入书房,冷不防传来的倨傲声音顿令他止住脚步,身体一僵,背脊发凉。

这人,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之前经理的电话和刚才开门的安保不是都说高战天人不在家,让我自己去书房拿文件吗?

唐信阖眸又启眸,努力适应屋内昏暗的环境,同时露出人畜无害的标准笑容扬声招呼:“总裁,你好!”

然而幽暗房间却静寂如同旷野,唯有墙壁满挂的各种高战天巨幅照片,皆静默注视于他。

难道是我幻听?

唐信狐疑地扫视屏风上数幅滤镜水墨画效果的黑白照片,试图从那或划艇、或攀岩、或射击、或蓄势待发击剑、或思忖下棋的人像中,辨认出哪个才是刚才说话的本尊。

无数不同举动、神态的高战天仿佛环绕在唐信身边,愈来愈快,令他的意识于不知不觉中渐渐模糊,恍惚如置身于无数面镜子所围成的迷宫里,而镜中的自己却是与高战天一般无二的面容。

我,我才是高战天?

青年用力眨眼,再转身环顾四周的镜面,却是身着拍摄T&Q口红广告那套十九十九贵族服饰的画中青年。

道连·格雷?

我是道连·格雷?

混沌之中,镜面迸裂一丝裂缝,逐渐龟裂,似有若无的光透射入唐信脑海,短暂地唤回他的些许清明。

他微眯眼瞳,固执地透过抬手遮挡于眼前手掌的指缝看向镜中,鹤立于自己油画画像前的高战天,再度陷入迷茫。

究竟是道林·格雷激发贝泽尔·霍尔渥德画了那幅画像,又或是贝泽尔·霍尔渥德以那幅画像引诱了道林·格雷?

“我在这里,”塞壬般诱人的嗓音,带着捉迷藏游戏中最后一个尚未被小伙伴找到的孩童,由藏身地点探出头来时的得意洋洋语气,缓缓转动书桌旁的转椅,面向唐信。

高战天手握酒杯,嘴角噙笑闲适歪靠于转椅上。似乎是因为在家里,他的中长黑发并没有梳成平日的背头,只是不羁地自然散落;晦暗光线,如同画家手中的画笔,准确描绘出他那欧亚混血、棱角分明的俊美五官,为阴影所覆盖的阴郁俊颜上,一双碧蓝眸子闪烁着凝视猎物时的兴味。“糖心。”

道林·格雷!

唐信用力阖眸再启眸,努力看清眼前的人,随后收敛心神,扯出微笑,“总裁,打扰了。请问那份顶重要的文件在哪?总裁办急着用,5分钟前还电话来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