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者显然并没有把目标人物之前的行为,与那渐行渐远的猫叫声联系在一起;望远镜中的顾羿,不过就是靠坐于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了十多分钟烛火,才放下香薰蜡烛,遥控打开电视机,静静地收看晚间新闻。

顾羿因发觉脚边似乎有活物在动,随即坐直身体,弯腰捧起地板上一团巧克力色的东西,边轻抚、轻声道:“裹裹,饿了吧?”边起身走向起居室一角。

他盘腿坐在自己为爱宠非洲迷你刺猬裹裹准备的陶瓷盆旁,从一旁收纳盒里拿出一个装大麦虫的小罐子,用不锈钢镊子夹起一根不断扭动的虫子,剪去头后,放进盆子里。

刺猬裹裹在嗅闻到食物气息后,果然快步走近,埋头大快朵颐。

屋内柔和昏黄的光束如慈母般爱怜抚摸,无声地落于青年托腮微曲着背的身影上,形成一道孤独、隐忍的光圈;未能照亮偌大一套房的那点微弱灯光,在繁华、喧嚣的都市内、人世间,也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

次日清晨,顾羿驾驶着高战天送他的一辆SUV,来到对方一处巴洛克风格的私人宅邸——斯尔查宫。

停放好座驾,他拿起放在副驾驶位上的两束黑色花束走向大门,通过视网膜扫描验证身份,轻车熟路径直步入起居室,正欲找花瓶插放花束,视线却无意中被客厅一角所挂的一幅巨幅黑白照片所牢牢黏住。

照片中,一个约莫20岁的俊美青年正专注于弹奏钢琴,明明仅有黑、白、灰看似沉闷的色彩基调,却因拍摄者精准捕捉到其倨傲神情与优雅姿态,而令人仿佛能仅凭这静止、无声的一幕,看到长指起伏按压琴键、听到琴曲流淌盘旋;顾羿的视线亦失焦、迷蒙,随思绪逐渐飘散回过往……

被誉为“天鹅临死放喉歌唱”的舒伯特《小夜曲》,深情、动人琴曲的每一个音符,皆围绕着透过落地窗照耀入琴房内的每一束午后柔和金色阳光清扬,仿佛天鹅游弋于平静湖面上所带出的袅袅水波纹般,落于沉浸于弹奏钢琴,神话传说中才有的美貌青年肩膀上与手臂上,还有的映于深棕色木地板上,在风的手指绕动下转着圆圈。

光与影、明与暗,如同握着利剪的巧手,将那挺拔、随旋律与弹奏而摆动的躯体,剪成一幅幅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黑白剪影,仿佛世间唯此一景,再难求得。

匀称修长的指于黑色三角钢琴的黑白键上最后起落,结束一曲。高战天深深呼吸,抽身由乐曲中而出,忽听闻极轻微的相机快门按动的声响,下意识扭头循声看去,他未曾完全由音乐世界中离去,疑惑、好奇的神情在又一声清脆快门声响中再度被捕捉入取景框内。

长指所握的单反相机被主人自然垂落于身侧,显露出顾羿带笑的面容,“没有打扰你吧。”

“你是在拍我吗?”高战天的语气中毫不掩饰骄傲、自豪与窃喜。

“当然。”顾羿轻快上前,调出相机预览页面,递给对方,“沉浸于琴曲中的俊美少年俄尔普斯,绝好的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