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散漫躺在草地上不知今夕何夕,不明岁华何许的时节。

命运的滚轴却像齿轮抛光了齿,脱缰一般扬起滚滚烟尘。

姜嘉约少昊至初见的若水之畔,取一坛梨花酿,说这是她当初头一回见到少昊时亲手埋下的酒,想她嫁予他那日取出来作合卺酒之用,说着少女忍不住面现红晕。

“只是如今看来,大梦终有一醒,这酒,便作为离别的花酿,劝君共饮一杯,送别我年少的一场绮梦。”

这本无错处,少昊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可酒饮毕,少昊感到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疼得眼前都有些模糊。

他们先天仙种的巫妖一族大约都可算作不老不死之身,这也是为何蚩尤战败后,会将他的尸首置于四方镇压。

但他们神力汇集的心头血,重要但被视为弱点的天灵处反骨,神之精魂,代表肉之精魄,触及这四处,也是足以令他们有性命之忧的。

少昊撑住膝盖,口中咳出大口鲜血,右手颤颤巍巍地揭开外袍,胸腹间一处显现出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的紫色痕迹,绽开在平滑的肌理之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姜嘉。

而姜嘉双手捂着嘴,她倒没有吐血,神志甚至比中毒的少昊看起来更发昏:“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少昊你在吐血,我也喝了我怎么没事,这只是梨花酿,明明只是让我和过往好好作别。”

少昊吃力地伸手捏住姜嘉一手腕:“谁?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我,我不知道。我没有要害你,你有没有怎么样,我要怎么救你。”姜嘉改而抓头发,眼里有一丝异样的迷离。

“罢了。”少昊叹息一声,咳了不知几许的血,双颊肉眼可见地微有凹陷,面色灰败。而后他用黑色的袍服袖管不吝地擦去了嘴角沾染上的鲜血,面料只是一点不明显的湿润痕迹。不再理会陷入惊恐的姜嘉,回到浓烟滚滚的战场。

观远处不止的兵戈,少昊明显感觉到今天是一个局,而姜嘉是个不会令他有很大戒心的棋子,不知是炎帝的本意,还是其他方势力的有心嫁祸离间。

少昊知道今日自己不宜出战,可对方如虹的攻势遮云蔽日地碾压过来,前线俨然不堪重负,节节败退之相。

知道少昊今日是去见姜嘉,不让煜跟着,煜自己也知道与姜嘉素不对盘,不让跟他便不跟了。

可少昊回来的模样煜看着觉得应该可以用面无人色来形容,想问,尚未及开口,少昊便一指点在他唇上,“别问。”

煜感到少昊心情不佳,决定听话。

他的确术法灵力高强,但战场上风云变幻之势其实他懂得不多,通常是少昊怎么下令,他便怎么照做。

所以少昊带他出去,他也只道前线战事吃紧,虽觉得少昊状态不佳,也并未提出异议。

可当旷野上,雍父手持五方玄绫杵,击向空中今日不知为何身型一滞的少昊,正中天灵弱点反骨,少昊一声怒吼,虽推手抵挡,却没能完全抵挡五方玄龄杵上所携风雷之势,瞬间,口鼻溢血。

煜当时都木楞了,在他眼里,少昊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他也不太懂,巫妖族的所谓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