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朱里先是愣了愣,尔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日期——每年这一天,沈晏文都会出去一趟。这其中具体的原因,就连朱里也不清楚;她倒是从旁枝末节里能推测出老板是去扫墓的,因为小李管不住嘴。

午饭过后沈晏文便离开了公司,疲倦地前往京原郊外的一处墓园。

因为今天是洛北的生日。

不管他再怎么用工作麻痹自己,仍然会在停下来的间隙想起这些杂乱如麻的事。他一想到谭少琛,便想起自己精心织就的谎言;想起那些谎言,就会想起十四年前,在黑暗中给他带来光的洛北。

近两小时的车程,沈晏文一言不发,开车的小李也不敢随意开口,以免触霉头。

直到车停在了墓园入口,小李赶忙下车,想着帮老板把后备箱里带的东西拎出来;可沈晏文率先开了口:“你在外面等着,不用跟我进去。”

“好的沈总……”

天气阴沉,时不时刮过瑟瑟寒风。男人抱着一束白色的花,不紧不慢地走进墓园里。成片的墓碑看起来有些别样的肃穆,沈晏文走在狭窄的过道,任由思绪胡乱游走,像是趁着这点机会在寻求放空。

可他总是想到谭少琛。

想到青年从他身旁漠然走过,想到他替对方挨了那一棍时,谭少琛错愕的脸。

该死的,到底谁在折磨谁。

沈晏文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凌乱的思绪都驱散;他再抬起头找寻洛北的墓碑时,竟遥遥望见了一个女人。

有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女人,站在洛北的墓碑前。

他和女人距离还远,看不清楚她的面孔,只能依稀看到她仿佛在说什么,还抬手抹了抹眼睛。

难道是洛北的母亲?

沈晏文对洛北的母亲相当没有好感——自己的儿子身患绝症,竟然能袖手旁观,只为了自己的新生活能维持下去……这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母亲。

他一边想着,一边已走到了女人附近。

脚步声吸引了女人的注意力,她倏地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看向沈晏文。

女人像是认得他的面孔:“你是……”

“我是洛北的朋友。”沈晏文如此道,“你是他的母亲么?”

“嗯,”女人点点头,碎碎念着道,“我知道的,是你,是你那时候一直照顾小北,直到小北走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不必说这些。”沈晏文轻声说着,弯腰将怀里的花束放在了墓碑前,“我每年都过来,第一次见你。”

“……我不方便过来,”女人难为情道,“不方便过来……”

女人似乎有难言之隐,虽然她没有提,沈晏文却大概猜得到,无非是现在的丈夫嫉妒心强,不讲道理。说到底,洛北的母亲要如何对待洛北,沈晏文作为外人是没有立场去指摘的。